一般在战场上，出于安全考虑，炮兵阵地的炮弹其实并不能堆放太多，而且堆放地距离火炮要有一定的距离，即使产生炮弹殉爆，也不至于就将整个炮兵阵地一股脑儿全给报销了。

但从卢沟桥事变以来的这3个多月的时间里，日军就没见过中国军队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炮兵的远程火炮，轰炸机、攻击机之类的空中威胁更是一丁点都不存在，所以对于自家炮兵阵地的防范主要把注意力放在敌人的步兵偷袭方面。

而且雪花山的山顶面积本就不大，高木义人又得到了77联队正在向旧关发起攻击的报告，自然要尽快将重新夺回长生口的中国守军击溃，以保住77联队的后路和后勤通道。

在旅团部前移到雪花山后，他马上就下令好不容易拉上山的榴弹炮和大部分山炮就地构筑炮兵阵地，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向山下的中国军队发起攻击。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炮兵阵地自然就排列得密集了一些，炮弹的堆放也由于地形所限，就在炮位上堆放得多了一些，殉爆的效果当然就非常客观了。

只是，高木义人本人此时已经来不及后悔了，就因为金鱼教练机扔炸弹确实是不太准确，其中一架飞机的炸弹就正好丢在了他临时设置的指挥部附近。

之前就说过，雪花山实际上就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地质坚硬无比。

17师当初挖了一整天也没弄出什么像样的工事，你日军的工兵再是厉害，也不可能在短短两个多小时内就能构筑起一个坚实的指挥掩体出来。

由于战事紧急，高木义人的临时指挥部只能在一个背风的地方支起几顶帐篷，架上电台先凑合一下。

所以这颗250公斤重的炸弹虽然没有正中日军指挥部，但是其爆炸产生的气浪还是将几顶帐篷全部撕成了破布。

而被警卫压在身下的高木义人倒是没有被四处横飞的弹片击中，但却是好巧不巧地被爆炸激起的一块碎石击中了头部，当场昏迷不醒。

而此时山腰上再次传来了17师官兵的欢呼声。

“炸得好！炸死这些狗娘养的。”

“终于让小鬼子也尝到挨炸的滋味了，真特么痛快。”

而已经全部投下炸弹的飞机却是并没有离开，他们在不远处来了个空中掉头，然后又一架接一架从东面发起了进攻。

炸弹丢完了，但是我们飞机上几百发机枪子弹还没打完呢，现在正是乘着鬼子一片混乱的时候好好练下对地攻击的战术。

看着山上的鬼子被炸得狼奔豕突，赵长寿突然感觉到自己夺回雪花山的机会来了。

赵长寿也是一个经验丰富有决断的指挥官，他当即命令正在撤退的部队集结，准备乘着山上鬼子炮兵被摧毁的机会，再次抢夺雪花山。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现在是老子为牺牲的几千弟兄报仇的时候了。

就在此时，他的副官急冲冲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文报告道：“师座，刚刚收到一封不知名电台的电报，说是让咱们小心鬼子的进攻。”

赵长寿拿过电文一看，却是署名为第二战区模范师师长赵长树发来的电报。

赵长寿当然知道在长城抗战中威名远扬的模范师，更是对那个跟自己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的赵长树师长神交已久，只是心中非常奇怪，这个赵长树怎么会知道自己电台的密码，而且还越过指挥部，给自己直接发来一份电报。

只是，但他看到电文上的内容后，不觉脸色一变，转头下令道：“快，让各部队就地构筑工事，准备阻击小鬼子的进攻。”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去想赵长树怎么会知道自己电台的密码，而是被电文中的一句话所提醒。

“……倭寇炮兵尽失，且被分割为旧关、雪花山两个集团。旧关之敌，弟欲歼之，雪花山之敌，兄何处之？……”

赵长寿立刻反应过来，现在日军一部分去攻打旧关，而大部队却是雪花山，两个集团中间就隔了他一个17师。

从战术上考虑，雪花山之敌必然要先将他的17师击溃，打通两个集团之间的联络。

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还想去攻击雪花山，弄不好就会直接撞到日军优势兵力的枪口上，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赵长树已经在电文中释明，旧关的日军他要歼之，这是何等的豪气。

赵长寿已经得知日军进攻旧关的是大约两个大队的兵力，当初只是在长生口留下了一个中队的兵力防御，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能夺回长生口。

但是这个“弟欲歼之”却是让赵长寿感到电文中传递出来的一股豪气。

如果是别人来说，赵长寿只会认为此人是吹大牛。

自华北战事爆发以来，除了八路军在平型关歼灭了日军一支辎重部队外，其他部队不要说歼灭日军一个大队，就是歼灭一个中队的战例都没有。

别看国民军参战的部队已经有数十个师级单位，看似兵力占优，但如果哪个师长敢说出自己能歼灭日军一个大队，赵长寿都怀疑此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老子集全师大部主力，打鬼子一个中队防守的长生口都打了一个多小时，付出了几百人伤亡的代价才拿下来，最后也只是将鬼子击溃。

要想歼灭，谈何容易？

但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如果这话是从赵长树这个抗日名将的口中说出，那可信度就比较高了。

毕竟人家当初可是创造了歼灭日军一个混成旅团的战绩，现在以一个师的兵力去围歼鬼子两个大队，也许还真有可能。

只是，模范师要围歼旧关之敌他是顾不上了，当务之急是防止小鬼子狗急跳墙，先来攻击自己这不到三千人的残兵师。

而且赵长寿还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模范师师长也心生好感。你看看人家电文中的口气，不但给你指明了当前的局势，而且也没有用什么命令的口吻，而只是“兄何处之”四个字。

也就是说，情况都给老兄你讲明了，你是打是撤，自己决断就是。

问题是，你特么都有“弟欲歼之”的豪气，老子这个兄如何处之，难道像个鳖孙一样闷头就跑吗？那以后还有没有脸见人了？

没啥说的，打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