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牵着手出了院子。
孟芊芊一回头,老太君在看着,再一回头,老太君仍在火眼金睛地盯着。
她又瞄了眼身旁的陆沅,陆沅一脸高冷,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与陆沅相处了这么久,虽不说完全看透他,但也明白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可老太君到底是陆家人,正常人多少会有些介意的吧?
她轻声道:“大都督,老太君这几年对我多有照拂,她如今上了年纪,神志不清,若有得罪之处,望大都督见谅。”
陆沅冷冷一哼。
孟芊芊接着道:“我一会儿,回去好好劝劝她老人家,但老太君受不得刺激,否则容易犯病,万一……我是说万一,老太君可不可以在都督府住上几日?”
陆沅冷声道:“怎么?你还想让本督当你们孟家的上门女婿?”
孟芊芊自知理亏,未敢反驳,只是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老太君以往也记错事情,但每次过个三五日,至多七八日,就能忘了。大都督,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再忍耐几日,可好?”
她的指尖软软的,声音柔柔的,像一片被春风吹落的柳絮,轻轻落入人的心间。
陆沅眸光微动,阳光照进他暗黑如墨的眸中,折射出千种琉璃的光华。
他冷声道:“就几日,不许得寸进尺。”
孟芊芊认真点头:“嗯!”
对于这场假成亲,孟芊芊是有严密周祥的计划的——大婚后,她与宝姝住主院,陆沅则搬去宝姝的汀兰苑。
在陆家时,她与陆凌霄也有各自的院子,所以这样的安排并不会叫旁人起疑。
可眼下老太君住进了汀兰苑,陆沅势必就住不进去了,不仅如此,老太君还让人把陆沅的衣裳尽数打包送去了她的院子。
问就是,曾孙女婿当然要和曾孙女住一起。
是以,当陆沅处理完公务回汀兰苑时,赫然发现一屋子已被搬空。
他去了婚房,看了看地上大大小小的箱笼,又看向一脸无辜的孟芊芊,危险地眯了眯眼。
孟芊芊百口莫辩,十分没底气地说道:“我说是老太君让人搬的,你信吗?”
……
另一边,李嬷嬷去账房与岑管事交接。
她想了一路,在想大都督让自己去岑管事交接什么?嫁妆单子吗?
小姐抬了一百六十担嫁妆入府,当初嫁进陆家时是一百二十担,也与陆家做了交接的,由陆家的管事比对单子清点一遍,再把单子誊抄两份,一份放在账房,一份交给老夫人。
但那也是在新婚三日之后,哪儿刚进门便催着点嫁妆的?
等李嬷嬷进了账房,才知不是交接自己手中的嫁妆单子,而是岑管事向她交接都督府的掌家大权。
“府里各房的对牌,账房与所有库房的钥匙全在这儿了,李嬷嬷点一下。”
岑管事指着面前摆满钥匙与对牌的桌子,笑呵呵地对李嬷嬷说。
李嬷嬷震惊极了,半晌才回过神,连连推辞:“岑管事,使不得!使不得!我才刚来,让我管管院子里的事儿尚可,府里还是得仰仗您!”
岑管事笑道:“李嬷嬷过谦了,岑某相信您管事的能耐,日后都督府的大小庶务,就有劳李嬷嬷了。”
“岑管事!万万使不得!”
李嬷嬷见岑管事不像是在试探自己,是真心实意要把掌家之权交到自己手上,她是真慌了!
岑管事和颜悦色地说道:“李嬷嬷,咱们做下人的,得替主子分忧才是,咱们做的越多,主子操的心就越少。”
李嬷嬷道:“为主子分忧乃是分内之事,不必岑管事提醒,我也会尽心的。”
岑管事笑道:“如此,李嬷嬷就将对牌与钥匙收下。”
“我……”
李嬷嬷被从天而降的大饼砸蒙了。
要知道,在陆家时,除了陆母身边的刘管事,其余的管事们防她防得要死,别说交权给她,便是让他们分出一点儿,都是不可能的。
李嬷嬷为自己来的路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汗颜,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在陆家没管过府上的差事,只管了小姐的院子,我怕万一我做得不好,丢了小姐的颜面,给姑爷添乱。”
岑管事对外面唤了一嗓子:“你们进来。”
话落,十个衣着得体的下人进了账房。
他们是府上的账房先生与各大管事,岑管事一一介绍给李嬷嬷认识:“李嬷嬷,你若有不懂的,吩咐下去,他们自会办妥。”
都督府家大业大,每位管事各司其职、各挥所长,所有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杂而不乱。
李嬷嬷对岑管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岑管事笑道:“还是那句话,咱们把宅子打理好了,主子们才能心无旁骛去处理外头的要紧事。”
他说的是主子们,不是主子,话里话外把孟芊芊也算了进去。
李嬷嬷不由地想到了昨日陆沅带孟芊芊出去吃东西时,对他说的话,“都督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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