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你的所作所为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你想隐瞒，我就把你送到云门山，看看土匪怎么处置？你现在跟我合作还来得及，我是个讲信用的人，你说出地方，我找到东西，然后咱们一拍两散。”

老桑循循善诱，一看就知道是江湖老手，往往这种人为了利益翻脸无情，杨柳青和那个小白脸今天晚上凶多吉少。

陈宝祥并不想救人，这些江湖人每一个都有取死之处，甚至说每个人手上都有几条命，不管哪个杀了哪个，都是罪有应得。

“我真不知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说不出来，山寨的事我根本不管，也不想管。”

老桑转向那个年轻人，刀子顶住了那人的胸口：“小兄弟，有些女人不能碰，碰了就会出事儿，就像今天晚上，幸亏是遇到了我，不然的话早就人头落地了。现在我给你指条明路，如果你想带走这个女人，就好好劝劝她，让她说出土匪的钱在哪里。”

那个小白脸空长了一副好皮囊，现在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还不如杨柳青有胆量。

“我跟山寨没关系，是这个女人勾搭我，想带着我南下去沪上，她说自己有钱，可你刚才打开包袱只有那么一点，我上当了……”

按照陈宝祥的分析，如果想私奔，没有几干大洋肯定不会成行，只能说杨柳青说了谎，满嘴没有一句实话，卷款而逃，一定是早有预谋，不可能只有这么点钱。

老桑的小刀停留在年轻人的额头上：“我没有多少耐心，既然你们都不说，我就在这里画一个正字，每一笔给你们三分钟，好好考虑，不说就下一笔，直到你的额头上画满为止。反正天亮还早得很，我们可以慢慢聊……”

小白脸吓得连声大叫：“杨柳青，你要知道秘密赶紧说出来，我还指着这张脸吃饭。”

杨柳青并不着慌，他以为老桑只是吓唬吓唬，不会真动手。

老桑的确没有太多耐心，只等了一会儿，刀尖用力，在小白脸的额头轻轻写下了一行。

小白脸惨叫一声，然后就躲，被老桑带来的两个人死死抓住。

老桑哈哈大笑：“这只是个开始，告诉你们吧，今天谁也跑不了，不交出那些东西，把你们干刀万剐，凌迟而死。”

这就是老桑的阴谋诡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一直守在后面，就能等来好结果。

反而正面冲突阻挡，炒炒饭不是他最擅长的。

杨柳青不说，老桑又划了两刀，那个小白脸杀猪一样惨叫起来。

他们站在河道里，东风吹来，立刻把惨叫声冲淡，在这里下手恐怕也是老桑选好的。

他又接连划了两刀，写了一个完整的正字，接着开始下一个字，如果小白脸不说，单单是割肉放血他就完了。

陈宝祥一动不动，躲在树后，他不会去解救任何人，而是坐山观虎斗，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就算是老桑，这么早跳出来，恐怕得手的希望也很渺茫。

当老桑画到第三个正字，小白脸开始大声咒骂：“杨柳青，跟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什么都没有，就知道张嘴骗我，就这么点钱也想跟我私奔，逃到沪上去怎么挣钱吃饭？你说你有办法，办法在哪里呢？”

到了这时候，老桑懒得说话，只是用小刀指了指杨柳青。

陈宝祥能够闻到夜色中的血腥气，如果两个人咬紧牙关不说，最后就要死在这里。

滚水桥非常低矮，夏天水大的时候，河水漫过桥面无法通行，到现在水面降低，才方便两岸的人过河。

这条河的上游就是云门山的山谷，夏天发山洪的时候，河道汹涌，阻断南北。

“杨柳青，你要再不说，你这个小情人就要被我抹脖子了，我倒要看看，是钱重要还是小白脸重要。”

小白脸尖叫起来：“杨柳青，我求求你，赶紧说出山寨的财宝在哪里？没有钱可以再赚，人死了就完了。”

陈宝祥转移了一个地方，越来越靠近滚水桥，如果情况有变化，至少他能及时出现解决麻烦。

杨柳青哭叫起来：“我根本不知道，我说了，我跟山寨没有关系，他的钱也不会拿起回来，一定是交给了日本鬼子，要不你们就到北城看看，小桃花深得他的宠爱，也有可能在那里。”

老桑冷笑起来：“我没有那个闲心，你们不说就死在这里，带着那些金银财宝，到地底下去花吧。”

陈宝祥无声的冷笑，他知道这是个博弈的过程，审问和被审问的人，你来我往，几百个回合，也未必能够解决问题。

老桑把小白脸抓起来，拖到树丛后面，连续挥刀，小白脸发出惨叫声，接着又没了动静……

表面看老桑杀了小白脸，彻底断绝了杨柳青的念想，现在私奔已经不可能，还得说出山寨宝藏下落才能活命。

如果她老老实实待在城里，就不会发生这种状况，想不到老桑杀了小白脸，那只是表面，小白脸翻身爬起来，跟老桑低声交谈……

陈宝祥站在下风口，正好能听到他们说的话：“老桑，这样干根本不行，我已经搜查过，宅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有可能放在小桃花那里。其中一部分上交给日本人，另一部分都藏起来了。”

“如果山寨的金银财宝藏在小桃花那里，就等于是送给了二当家柴勇，自古奸情出人命，老二替代老大的事情年年都有，为了黄金和女人，柴勇肯定毫不犹豫。你确定宅子里没有，一穷二白？我就不信，土匪心甘情愿把黄金交给日本鬼子……”

小白脸摇摇头：“你这样做操之过急，根本不可能成功。现在就带人走吧，我跟着杨柳青再回去，好好试探她。”

两个人商量好了，老桑走到杨柳青面前：“这个样子你都不说，看来你是真喜欢他，老子我今天做个好事，饶了你们俩，赶紧带着他回去吧，别等我改变主意……”

这一场闹剧就此收场，陈宝祥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老桑和小白脸是一道的，小白脸就是沪上经常出现的拆白党。

他只不过是诱饵，先打入对方内部，摸清了宝贝藏在哪里，然后再设局动手。

如果杨柳青不够警惕，早就被骗的底朝天。

老桑带人离开，杨柳青跑到树丛后面，把小白脸扶起来。

这个小白脸为了弄到钱，真舍得下血本，刀子在他额头上刻字，就算伤痕再轻也得留下疤痕，这人真是个狠角色，宁愿破相也得知道真相。

陈宝祥无奈，杨柳青的私奔告一段落，根本不成功。

“杨柳青，山寨的东西究竟藏在哪里？你得告诉我，咱们两个一起回去，先好好过日子，找到山寨的宝藏再说。”

杨柳青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但陈宝祥还是听到了。

“全都交给票号通存通兑，到全国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拿到钱……你不用着急，身上这点伤痕，到了沪上找名医给你调养，很快就没事的。”

小白脸笑着点头：“那就太好了，我们在一起离开济南，去过最好的日子。”

只有陈宝祥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两个人互相欺骗，就算去了沪上那种花花世界，还是免不了分手哦。

两人起身，左右张望，马车已经跑了，要想出城还得找车，也未必能出去，两人只好回到杨柳青的小院。

陈宝祥回去了，轻轻打开窗子，握着望远镜，看那边的情形。

杨柳青和小白脸进了院子，就拥抱在一起互相抚慰，这些情况大同小异，陈宝祥没有细看。

他想不到，两人搂抱在一起，小白脸突然大叫一声，向后跳出去，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外面只剩刀柄。

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杀人的一定是杨柳青……

她站在院子里，指着小白脸哈哈大笑：“我为你付出那么多，还供你上学，到现在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小白脸笑着解释：“我要学的是全球最先进的动物理论，做了这么多事，也是为了你我两家光荣耀祖。”

陈宝祥看他们的口型，就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杨柳青这样做，的确是大彻大悟的表现，既然小白脸不值得相信，那就索性从头开始。

女人真正狠起来，跟男人差不了多少，很多地方男人还得甘拜下风。

陈宝祥觉得后背发凉，幸好自己没有得罪对方，不然也会被人家扭断脖子，或者是匕首刺杀要害。

总之，陈宝祥大彻大悟，既不像老桑那样深入前线，也不像普通老百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现在盼望着南方军和八方面军进入济南，再也不是从前的伞兵散兵游勇游击队，为了这一天，他可以默默等待很久很久。

陈宝祥完完整整看到了这一幕，小白脸的死，充分证明，杨柳青不是庸庸碌碌的家庭妇女，而是见识过大地方风云的高手。

陈宝祥跟踪了半夜，已经累了，但还是坚持着，看那所宅子里把尸体处理完。

这些人白日里根本不存在，就好像已经隐藏起来，谁都看不到，实际上，每一个城市里都有这样一群隐形人，召之即来，呼之即去，为整个城市竭尽全力奉献。

既然事情解决，陈宝祥就往回走，就在客栈后门，他遇到了张五子。

“陈老板，你到哪里去了？外面发生这么多事，干万不要节外生枝。”

陈宝祥明白对方说什么，赶紧点点头。

“你出去看到了什么？跟我们说一说吧。”

陈宝祥看到的一切都不能说，因为牵扯到好多人的生死。

他们回到屋内，张五子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是个坐不住的人，但现在泥沙俱下，翻翻滚滚，我们无法分清谁对谁错。”

陈宝祥不想听对方的夸奖，或者批评，他只想尽快弄明白，杨柳青那边发生了什么？如果一切秘密都在小桃花手里，那就赶紧转向，抓住小桃花和柴勇，绝对不能让宝藏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