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先生,他们杀了这么多中国人,南方军却屁都不敢放,一个个躲在四川崇山峻岭当中,不敢出现。这种军队,还要他们有什么用?简直是华夏的败类。”
谢华堂笑起来:“那是当然,他们只想保存实力,看到日本鬼子来势汹汹,就赶紧轻松躲开,先让日本鬼子去消灭八方面军,他们再从中捡漏。”
这些话,陈宝祥听过多次,对于南方军的意图也很明显,很可惜他对于八方面军了解得还不多,两下里比较的时候,只是很粗糙地对比。
他希望两支军队南北出击,双拳重炮,直接把日本鬼子打下东海。
老百姓希望解放中国,至于是谁解放的,并不重要。
谢华堂又说:“我在火车站,听到很多人说日本鬼子前方吃紧,从本土运来很多炮弹和子弹。如果有抗日队伍直接一把火烧了仓库,让这些武器无法使用,那就真的是绝世功劳。”
陈宝祥有些动心,他也知道,货台上各个仓库之间的防守程度不同,如果有些地方能够潜入进去,放一把火,或者是引燃一个炸弹,的确能达到这种效果。
“谢先生,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我倒是认识一些江湖人士,他们对日本鬼子深恶痛绝,只要找到机会就展开反击。”
谢华堂喝醉了,用筷子尖在桌子上晃来晃去:“当然是真的,你看,几个仓库防守程度不同,原先高级仓库至少有二十人防守,如今日本国内兵源不足,这种仓库只能安排四个人防手,普通的仓库就变成两个人,或者干脆让狗腿子看着。我说的炮弹和子弹就在后面,这些仓库里看门人,我都已经打点好了,不会出任何问题,缺的就是一直能干真实的力量。”
陈宝祥想到了大人物和修夫人,如果他们能够再立新功,对以后的升迁很有帮助。
他握住了谢华堂的手:“谢先生,如果这个消息属实,我就可以答应下来,全力以赴,让鬼子的炮弹和子弹飞上天。”
谢华堂大喜过望:“那太好了,陈老板,我们合作,确保万无一失。炮弹和子弹就在七号仓库,最靠近货台的大门口。只要进去向左一拐,就能找到。如果你能找到合适的人,直接放一把火,全中国人民都会感谢你。”
这种意外收获,让陈宝祥觉得心花怒放,再次举起酒碗:“谢先生,敬你一杯。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这么有心,我们济南人的抗日早就成功了。”
陈宝祥只希望找到鬼子的破绽,各个击破,让他们头尾不能相顾。
当下济南的抗日行动还是太少了,有限的游行,也会被狗腿子驱赶,游行者甚至还会被打伤,这样做实在是得不偿失。
确定了这件事,两个人又谈起了大清龙脉。
因为都喝了酒,陈宝祥说话也不客气:“大清龙脉是中国的国宝,还关系着中国的气运,绝对不可能让日本鬼子拿去。过去中国江湖好汉争夺大清龙脉,是为了自立为王,如今我想到,找到那地方,如果不能够全都带走,直接炸毁,让他们埋藏在黄沙之下,旷野之中,最终全部消失。”
这就是陈宝祥的真实想法,既然得不到,不如进一步深埋,等以后的有缘人发掘。
如果一味耽搁下去,被日本人抢了先,那就很麻烦了。
谢华堂缓缓地摇头:“你错了,天下所有人都关注大清龙脉。没钱的关注里面的金银财宝,有钱的关注里面的权力象征,不懂玄学的认为,只要找到大清龙脉,就能够为所欲为,懂玄学的始终认为大清龙脉关系着大清的国运,只要合适操作,大清还能卷土重来,控制天下,深乎其神。”
陈宝祥不相信这些神话,但他相信现实。
正是有了谢华堂的帮助,他的视野才足够开阔,很快就弄明白了自己以前错在哪里,就是因为仅仅关注火车站、大观园这么一点地方,仿佛整个济南出了以上两地,就再也没有可说的了。
这种做法完全错误,真正应该做的就是全民抗日、全面抗日、全城抗日,集合每一个人的优点,让日本鬼子无所遁形。
谢华堂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
陈宝祥叫了他几声,饭馆老板说:“先让他在这里吧,等他酒醒了,我再告诉他,一个人回去。刚才你们说的话,真的太解气了,让我听了心潮澎湃,今天晚上的饭钱就免了。”
陈宝祥推让了一阵,然后就离开了小饭馆。
他必须回去,等待冯爷的人从水牢里把张传杰救出来,然后两个人想办法把伤者送出济南,找一个妥善的地方安置调养。
很快,他回到了正觉寺街小院,先看了修夫人,告诉她自己下一步的行动,然后才返回米饭铺。
当下他的内心十分矛盾,还不知道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事,这次行动是否顺利?但他心里藏着一个热切的梦想,那就是号召全体济南人齐来抗日,把彼此间的矛盾全都放下,只要干掉日本鬼子,一切就太平了。
回到米饭铺,柳月娥已经等急了,站在门口,团团乱转。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天色这么晚了,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刚才问过大人物,他也不知道。”
陈宝祥笑着解释,只是去看了一个朋友,又在外面喝了会儿酒。
这都是实情,而且这些话不怕告诉柳月娥,即便她传出去也无伤大雅。
“当家的,日本军部那边派人送来饭钱,他们结算得很及时,价格也很高,并且给我们提出了新要求,让我们增加日本风味的饭菜。”
对于这些话,陈宝祥不想理睬,毕竟他刚刚跟谢华堂大骂过日本鬼子,此刻再想到给日本人送饭,觉得心里恶心。
他进了北屋,看到桌上堆着礼物。
柳月娥解释:“这是日本军部的人送来的,他们认为,我们陈家米饭铺是日本人的好朋友,给他们帮了大忙,下一步还能加强合作,价钱也会继续提升。”
陈宝祥听着厌烦,摆了摆手,打断了柳月娥:“日本鬼子想得很长远,还想说下一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中国人赶出去了,到时候,日本军部那座三层小楼也属于济南人。”
柳月娥笑起来:“当家的快别说醉话了,日本人现在势力很强,其他江湖势力谁能比得上,他们不会轻易失败的。”
灶台下面的火熄灭了,陈宝祥想的却是货台上怎么能燃一把大火,让鬼子的炮弹和子弹直接报废。
遭到这样的损失,日本鬼子在前线一定会受拖累。
谢华堂提供的这个情报非常重要,他不管是告诉万花楼还是告诉八方面军,都一定能成功。
“当家的,我只想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等到两个孩子娶媳妇、生孙子,再把秀儿嫁出去,我们完成任务,就对得起爹娘在天之灵。”
陈宝祥摇摇头,他还没有想到这些,满脑子都是抗日。
如果赶不走日本鬼子,日子过得再好,也没有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个济南城都笼罩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之下,怎么能过得好?
他想告诉柳月娥这件事,但柳月娥嘴角带着微笑,似乎已经陷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之中,不管陈宝祥怎么说,她也只看到自己家的小日子。
陈宝祥叹了口气,本来张了张嘴想说,又闭上嘴。
他无法教育柳月娥,让对方明白,杀光日本鬼子是好日子的前提,干万不要觉得,如今的米饭铺能够自给自足,养育孩子,日本鬼子现在是前线吃紧抽不出手来,一旦他们横扫沿海,腾出空来,肯定是对济南这样的大城市,进行无所不用其极的搜刮。
到那时,十个米饭铺也化为乌有,更不要说在大观园开饭店了。
济南城所有的老百姓,一定会成为二等人。八国联军进京城的时候,洋人是一等人,老百姓是二等人,泾渭分明,谁也不敢越过那条线。
洋大人只要一声令下,多少中国百姓的命,也拿去填沟壑。
陈宝祥早就听说过那些事,历史就在眼前,所以他无法相信,在日本鬼子控制之下,济南人能过上好日子。
到时候能不能喘口气,活到老,也都说不定。
他只是希望柳月娥能够看清形势,抬起头来看看外面,而不是死守着这个小家。
外面有人轻轻敲门,陈宝祥吃了一惊,他知道冯爷的人正在展开行动,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都有一个结果。
最初他对冯爷不抱任何希望,日本军部那边守卫森严,要想从水牢里救出一个人来,肯定不行,重重关卡,早就把张传杰封在里面。
陈宝祥走出去,台阶下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衣服,肩上斜挎着背包。
“陈老板,冯爷说,那件事稍微有点麻烦。对方看得很紧,到黎明时候,才有下手机会。”
陈宝祥脑子一热,告诉对方:“帮我转告冯爷,日本鬼子在货台上的仓库守卫松懈,七号仓库里面放着炮弹和子弹,如果在那里点一把火,声东击西,军部这边的防守一定会分一半出来,到货台去增援。告诉冯爷,这就是克敌制胜的唯一法宝。”
如果放在过去,陈宝祥肯定不会这么冲动,总得提防隔墙有耳。
如今,冯爷的行动受阻,他必须拿出自己的本事,跟冯爷合在一起,最终才能取得胜利。
送信的人吃了一惊,抬头看着陈宝祥。
陈宝祥又重复了一遍,再三叮嘱:“告诉冯爷,只有声东击西,才能让日本军部那边的防守近乎崩溃。告诉他,干万不要硬碰硬,那样就死定了。”
陈宝祥不知道冯爷的人来自哪里,看模样应该是三山五岳,都是挖洞盗墓的高手。
他们一定是想挖开一条通道,悄悄潜入进去,带着张传杰出来。
送信的人点点头,转过身,快速离去,动作无比利索。
陈宝祥松了口气,假如冯爷知道这个消息,在货台点一把大火,一切都解决了。
过去他就想过,任何时候烧毁敌人的军需处,在火灾的这个环节出现问题,鬼子一定会着慌放下其他地方,全力以赴,守护火车站和站台。
如今就是用到这条妙计的时候,而这条妙计是谢华堂提供的,看起来,双方真的是有默契,能够在关键时刻,提供致命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