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放了心,既然修夫人如此淡定,那就证明八方面军早有准备,也暗藏了救援力量。
修夫人继续解释:“陈老板,黄金这种东西,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就算是有人抢到手,熔炼成金砖,藏在山洞里、地窖里,甚至树杈上的鸟窝里,最后,只要我们援兵出现,找到多金子的人全都会交出来。更有甚者,夺回来的比抢走的更多。你想一想,这个过程岂不是可笑?”
陈宝祥点头:“是啊,他们无力抗拒八方面军。”
“没错,他们以为抢到了金子就万事大吉,可以藏起来慢慢花,却想不通,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赔上性命,又赔上自己的家底。据我所知,昌邑附近的几个山头就是这样被灭的。他们抢到黄金,最后全都死了,库房里的所有家当也被搬运一空。”
陈宝祥笑起来,这才明白,这些黄金完全变成了诱饵。
那些山贼草寇吞下诱饵,自以为落袋为安,却不知道正是噩梦的开始。
他轻轻拍了拍大腿:“真是太妙了,八方面军做事有理有据,有进有退,令人钦佩。”
如果这就是事实情况,陈宝祥感到,八方面军以后肯定能无限壮大,成为整个江湖最不可抵挡的狂飙力量。
从修夫人身上,他就感觉到,每一个从八方面军过来的人,都有开阔的眼界,得力的手段,仿佛开了天眼一样。
跟他们相比,济南的本地英雄豪杰简直是土包子,上不了台面。
既然如此他就放心了,不管修夫人说什么,都完全正确。
陈宝祥听完这一切,心里变得特别安宁,不再为修夫人担心,也不再为招远来的人着慌。
因为人家八方面军早就看透,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所有人围绕着黄金行动,完全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八方面军的人就是最后的黄雀。
他不想离开小院,但修夫人催他离开:“陈老板,你只有回到米饭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绝对不容许你伤害另外一个人来补贴我,那我也难以心安理得。”
陈宝祥感叹一声,离开小院,回米饭铺。
在路上,他想到柳月娥那张愤怒到五官扭曲的脸,就觉得对不起她。
柳月娥什么都没做错,突然之间就被抛弃,这口气肯定忍不下,必须要发作出来,不然就会憋出病来。
到了米饭铺,柳月娥站在店里,眼神幽怨:“当家的,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到正觉寺街去,驳了你的面子,让你见不了人,你肯定埋怨我。我也是没办法,为了这个家只能豁出脸去。”
陈宝祥向柳月娥作揖:“这件事也全怪我,没有跟你说清楚。我虽然到了那里,跟人家之间却没有任何关系。青天在上,厚土在下,如果我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这的确是实话,因为他和修夫人之间除了握手,没有其它关系。
事情似乎翻过一页,柳月娥不再提起,陈宝祥也没有再说下去,表面看他们已经讲和了,这个家还能继续过下去。
三个孩子也只当是这件事没有发生,在外人看来,陈家米饭铺跟往日没有区别。
陈宝祥从老主顾的口中知道,很多江湖豪杰已经进城,他们在从各个渠道打探消息。
毕竟济南才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山东各地发生什么,这里立刻就知道,比从前韩长官在的时候,消息还灵通。
有人说运金队已经到了昌邑,连续遭到劫杀,幸好已经躲过,正在向西前进。
这些老主顾分成好几派,有人认为黄金出自天然,就是全天下共有的,不管被谁夺了去,完全应该。
有人认为,黄金是八方面军的,任何人抢夺黄金,就是跟八方面军过不去,早晚死路一条。
陈宝祥听着,很明显赞成后一种说法。
如果任何人都能抢劫运金队的话,这跟古代的押镖有什么区别?
山贼草寇抢夺镖车,如果技不如人,那就只能死路一条,白白搭上性命。
现在的各路江湖豪杰也是如此,明知道黄金带着危险,他们还是飞蛾扑火一样冲上来,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陈宝祥听着老主顾们的谈论,就知道所有人都是看客,看着那些事发生,也看着很多人因为黄金而丧失性命。
有个老主顾大笑:“简直是笑话,这些人只看到黄金,没有看到黄金背后的危险。八方面军干里迢迢运送黄金,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敛财,而是用它来购买武器弹药杀鬼子,那些江湖草寇敢抢这样的黄金,一定会遭天谴!”
这句话说到关键点上,山贼草寇需要黄金,但八方面军更需要,不然他们哪里有钱购买枪械子弹,对抗日本人?
假如人人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有人抢黄金了,反过头来去杀日本鬼子,这才是正事。
忙忙碌碌的间隙,陈宝祥收到顾兰春送来的消息——黄昏之后,玉谦旗袍店再见。
陈宝祥皱着眉头,他明知道顾兰春不会带来新消息,只能是新瓶装旧酒。但既然人家邀约,他就必须过去,看看对方说什么。
他有种预感,只要是八方面军想做的事,南方军就会破坏。
双方把济南当成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各自展示自己的力量,争取老百姓的支持。
到了黄昏,陈宝祥收拾店里的桌凳,打扫干净,然后一个人出门,去了玉谦旗袍店。
过去他到这里来,是一种享受,能够见到顾兰春,也能见到连城璧她们。
对于这些人,他一向都敬重钦佩,可现在连城璧听从南方军的调遣,已经变成了潜伏的部队,而不再是普通江湖组织。
进了旗袍店,有人领着他到了后院偏房。
连城壁坐在屋里,端着茶杯出神。
“陈老板,你真是太老实了。我派人去请你,只说是顾兰春相邀,你就直接过来,如果别人有心陷害,你岂不就坠入了圈套陷阱?”
陈宝祥无奈地苦笑:“我知道大青衣在万花楼的地位,只要是她承担的责任,就一定会完成,所以我来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顾兰春并没在这里,陈宝祥有些失望,只是他现在有了修夫人,对于顾兰春就不会再过分看重。
连城璧笑着点头:“很好很好,陈老板,你真是性情中人,大青衣没有看错你,我们永远都是盟友。”
陈宝祥对于这一点不敢当,但是他始终觉得,万花楼并非不可救药,她们也会把杀鬼子当做第一要务,但南方军来了命令,她们就得执行。
“陈老板,请你过来,有一事相商,我的人已经全部派往益都县,准备在那里展开一场厮杀。希望咱们不要自家人火拼,反而让外人捡了便宜,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