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敬”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呢?”
陈宝祥很愿意听“毕敬”说话,因为此刻,她脸上的伪装虽然是“毕敬”,但已经恢复了李擎天的声音。
“唉,你是个济南普通百姓,跟你说这个有什么用?你也说过,打鬼子是南方军、八方面军的事,跟老百姓无关,对不对?”
陈宝祥无话可说,他也想杀鬼子,但更想保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公与私之间,难以两全,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病。
“我没有资格知道,没错。”
“陈老板,抱歉,我只是陈述事实。”
“毕敬”带着陈宝祥,走到大观园附近的一条小巷里。
那里有个茶馆,两人走进去,有人立刻迎接,进了一个雅间。
顾兰春就在那里,简单卸妆梳洗后,重新开始易容,迅速将“毕敬”变成了“船越”,然后穿上白西装与皮鞋,转眼之间,站在陈宝祥身边的,就变成了日本人“船越”。
“毕敬在卫思归曲社,身边没有别人,只是去听曲的。”
顾兰春简洁提示后,拎着篮子,迅速隐去。
“船越”带着陈宝祥,到了天桥下的卫思归曲社。
这里的生意一直不错,就是因为主人卫思归曾经留学日本,能够用日语演唱一些东京都地区的名曲、祭奠曲、民谣。
那些日本人长期离开家乡,渴望听到乡音俚语,就会夜里跑到这里来,听几首曲子,解除乡愁。
“船越”到了门口,经曲社伙计引导,到了一个豪华包房。
毕敬就在里面,一个人一边喝闷酒,一边听曲。
见到“船越”,毕敬吃惊,马上猛地跳起来。
两人落座,毕敬吩咐伙计,再添两副碗筷。
“毕先生,我很快就要回北平了,你还有什么需要关照的吗?”
“船越先生,唯一需要拜托的,就是那两份地图,一定交给上级。我还给上级写了一封长信,把自己对于东京防守的隐忧全都写出来——”
他把信交给“船越”,紧张僵硬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真诚的微笑。
“多谢,那两份地图很用心,下一步,我从北平回日本,一定面见天皇,递交上去。”
陈宝祥跟着这些人来来去去,仿佛磨道上的驴,戴着眼罩,转来转去,不知道要干什么。
最后,驴累死在磨道里,终生不能解脱。
同样,陈宝祥觉得,自己过够了这种跟着别人跑来跑去的日子。如果不能自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舞台上,卫思归还未出场,观众们越来越多,声音变得异常嘈杂。
“毕先生,我到这里来,还有一件事,要向你请教。既然你对东京的防守角度考虑得那么细致,换个想法,如果你是攻击者,选择哪里作为进攻点最佳?”
毕敬胸有成竹:“广岛、长崎两地,民众聚集,民风剽悍。消灭了他们,就等于打断了日本的脊梁骨,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们的天皇庭院都被毁掉了,留在华夏的关东军、华北至华南总部等等,就没有意义了。”
陈宝祥不得不钦佩,毕敬对于亚洲局势了解透彻,给出的答案有理有据,非常专业。
“如何进攻?”
“美国人、德国人都在研制原子弹,只要是原子弹那样的大杀器,无论从哪个角度发起攻击,地面都无法防范。广岛、长崎属于东京的远端,防守力量薄弱,但两地水源相通,一次进攻,两次杀伤。”
这就是毕敬的可怕之处,他考虑得非常缜密,能够给各个国家带来伤害,也能带来帮助。
他当然偏向于日本,但这些意见如果提交到美国人那里去,就会快速消灭日本,成为美国人的战争利器。
“船越”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起身告辞。
陈宝祥跟在一边,抄着手,无奈地陪着笑脸。
“陈老板,帮我照顾船越先生,我就不出去了。”
毕敬的情绪不高,大概是因为“剿匪”不利的缘故。
“船越”带着陈宝祥出门,刚刚离开天桥,就低声叮嘱:“咱们后面有尾巴,一定是毕敬的人。”
陈宝祥吃惊,不敢回头,只能跟着“船越”向前走。
到了大观园附近,两人进了一间脂粉铺子。
从前门进入,又从后门穿出。
这样一来,尾巴就不见了。
船越找到一个僻静之地,卸掉易容粉,变成李擎天的模样。
“陈老板,就此别过,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帮了我大忙。不过,济南的形势非常复杂,你好自为之。”
陈宝祥只能点头陪笑,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些人,他一个都惹不起,只能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多说话。
“陈老板,你将来要在大观园开馆子,我们一定还能再见。希望到时候,你多关照我们,呵呵呵呵……”
李擎天说完,向远处招招手。
一辆黄包车跑过来,一边等她上车,一边禀报:“毕敬起了疑心,调集了十五个人,沿途追杀。”
李擎天淡然吩咐:“全部消灭,一个不留。老魔小丑,竟敢如此咄咄逼人?”
黄包车离去,陈宝祥站在那里,恍惚了一阵,才沿着街边,回米饭铺而来。
刚刚走到普利街草包包子铺那里,就被毕敬拦住。
“陈老板,船越先生呢?”
陈宝祥指了指军部方向:“应该是去那边了,我不知道。你们的事,我一概不知道。”
毕敬冷笑:“你倒是推得干干净净,我怀疑,你跟船越先生有些秘密交易,不想告诉我,对不对?”
陈宝祥摇头,他不敢惹任何人,不管毕敬说什么,他都好好听着。
“陈老板,你老老实实回去,什么也不要做,更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今天的事情,懂吗?如果出了事,我保不了你。”
陈宝祥点头,继续向前走。
到了米饭铺,他发现门口两边,不断有黑衣人出没。
那是日本暗探,有些他甚至当面见过。
现在,米饭铺真的非常麻烦。
他进了后院,柳月娥满脸惊慌:“当家的,刚刚来了很多人,毕敬领着,带队搜索,说是搜查八方面军的人。搜了一阵,什么都没有,就走了。”
陈宝祥点点头:“没事,没事,一场虚惊而已,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