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野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青衣、邛山、姬屿与他相隔三两丈,皆收敛气机,默默地凝神远望。
星空虽然浩瀚,却无遮无挡,一旦泄露行踪,难以再次逃脱藏匿。
正因如此,为了避免遭遇强敌,于野吩咐门邪、见渊前去打探隐星、刑星的动向,而如今已过去了七日,迟迟未见两人的回转。
“嗯,逃了!”
邛山伸手拈须,想当然道:“换做老狐,也要远走高飞!”
他断定门邪、见渊已借机远逃。
青衣微微颔首,道:“此去相距遥远,锁魂之术无用。那两人若是逃了,意在意料之中。”
姬屿不知道几位阴魂魔煞与于野的恩怨,忍不住问道:“门邪乃是天仙高人,来自何地……”
“魔星!”
于野没有隐瞒,淡淡回应了一句。
门邪、见渊是否归来,他也不敢断定。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倘若出了乱子,只怪他依然看不透人性之恶。
“魔星?”
姬屿很是意外,道:“据说魔星高人众多,而天仙与真仙,竟被炼为阴魂、魔煞……”
“姬道友!”
于野摇了摇头,打断道:“于某有一事不明,请你指教一二!”
“但问无妨!”
“上古八氏来自何方,曾经的神界是个什么样子,因何故崩坏,令先祖又是如何背井离乡远赴异域呢?”
“这个……”
姬屿沉吟不语。
“哼,于头领难得求人,惹恼了他,后果自负!”
“于头领,你我同为沦落人,若是不能以诚相待,难免再生是非!”
“仙子所言有理!”
邛山也想知道上古八氏的来历,许是相处日久,他与青衣一唱一和,彼此倒有几分默契
而姬屿竟被两个合道晚辈出言要挟,禁不住脸色一沉,却见于野置若罔闻,他只得忍着怒气,抬手抛出一枚玉简。
“我上古八氏来自何方,传说不一。此乃先祖留下的信简,或见端倪!”
于野接过玉简。
三寸长的玉简,色泽斑驳,古老陈旧,神识浸入其中,呈现一段残缺不全的字符:问道者无道,致天降其祸,星河崩落,惊走龙蛇,命惶如蚁,举族迁徙,奈何神界缥缈,故土难回。是问仙乡何在,上有大泽,惠必及下……
这是一段遗言,何意?
于野看得似懂非懂,如坠云雾,伸手将玉简递给青衣。
“唉!”
便听姬屿叹息一声,分说道:“姬某的先祖在道陨之前,留下这段遗言,代代相传至今,乃是上古八氏最为珍贵的信物!”
青衣双手捧着玉简查看片刻,两眼闪过一丝讶异之色,轻声道:“问道者,无道,致使天降其祸,表明当年的先人肆意妄为,招来天谴刑罚,不得不背井离乡。许是迷失星途,这位姬氏先祖颇为悲伤,他在遗言中告知后人,纵使神界难寻,切莫忘了家园,忘了曾经的仙乡乐土。”
她忽然看向于野,接着说道:“上有大泽,惠必及下。上古八氏的故土,也许曾如仙境般的美好,也许名为大泽……”
于野默然不语,低头静坐。
所在的星石,像块生铁,黝黑,坚硬,透着寒意,一如他此时的心境,却更多了几分酷寒、彷徨与无奈。
他已有所猜测,再有青衣的解读,以及多年来遭遇与道听途说,不难知晓上古八氏,或星域修士的来历。
万年之前,或一个更为遥远的年代,修仙者盛行,高人如云,不知是肆意杀戮,惹来了天灾,还是星辰倒转,致使天塌地陷。问道者带着族人背井离乡,寻找梦想中的神界。而曾经的故土,已四分五裂,化作幽冥、燕州、蕲州,与大泽。
大泽,或为概称,或为故土之名。
而他的大泽、星原谷,龙战于野的等等传说,恰好一一印证了姬屿先祖的遗言。
倘若猜测属实,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大泽与星原谷曾为仙境所在,他却背井离乡,去寻找一方缥缈的仙境,岂不是造化弄人?
倥偬数百年,生死磨难,历尽艰辛,只为踏上巅峰,寻找仙道乐土。谁想踏遍了千山万水,蓦然发现他的于家村才是一方仙境。
迷失星途的,又岂止上古的先人,如今的于野,也不禁心生茫然。
“心安处,是故土、仙乡!”
于野循声看去。
青衣坐在一旁,只见她神色清冷,银发如雪,话语声透着寂寞与超脱之意。
于野默然片刻,轻声自语道:“人生本无根,心安是归处!”
“哦?”
青衣抬眼一瞥,道:“不愧为天仙,境界高远!”
“不,此乃冷师兄所言!”
“你有师兄?”
“嗯……”
于野敷衍了一句,忽然神色一凝。
与此同时,姬屿也发现状况,道:“那二人回来了!”
神识所见,并无人影,似有淡弱的气机一闪即逝,而片刻之后,像是罡风乱流飞驰而来,随之冒出两道虚幻的黑影,瞬即化作一位老者与一位中年男子,已双双落在星石之上,却依然虚幻不定而显得极其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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