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城。
仙妄峰。
于野负手而立。
山崖下,便是他的妄城,依旧破败不堪,却多了成群的弟子,不是忙着清理废墟,便是跟随山农修复阵法结界。
奎炎与方堃走了一趟夙吉谷,将各堂的弟子带了回来,尚有三四百人。
返回妄城的弟子中,竟然有赤方与沐叶,据说是遭到伯劳的猜忌,因而受到了冷落。而几个月前的那场混战中,若是没有沐叶的通风报信,奎炎与邛山、青衣未必能够逃出妄城,于是三人收起了敌意,算是接纳了两位幽冥的道友。
所谓的恩恩怨怨,无非利害之争。有人的地方,注定了纷乱。喧嚣与杀戮、生存与毁灭,又何尝不是天道循环呢!
便如这荒弃的空城,有了坚守,有了忍耐,终将焕发生机!
于野翻手抓出一坛酒,昂首一饮而尽,“啪”地摔碎了酒坛,然后舒展腰身而长长吐了一口酒气。
城破了,再造,相关的规矩,亦当大破大立!
山崖上的动静,惹起城中的关注。
一位壮汉与一位中年男子飞来。
“头领!”
奎炎的人未至,大嗓门响起——
“你我何时杀向灵星,抢回掳走的凡人?”
沐叶飘然落下身形,举手行礼——
“于城主!”
“又是灵星的尺山,一而再二来犯,老子饶不了他,哼哼……”
洗劫妄城的正是灵星天秀峰的尺山,已两次率众来犯,毕竟是他奎炎惹下的祸端,令他羞怒不已。
何况这家伙记仇!
于野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贼星并不适宜凡人生存,而依附妄城的凡人又无处可去,若是能够迁往灵星、改天换地,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哎呀,没有凡人,谁来耕作经营?”
奎炎很是焦虑的样子。
他一个喜欢杀戮的家伙,竟在牵挂着城外的耕作与城内的经营。
“各堂弟子!”
于野已早有计较。
“于城主高瞻远瞩!”
一旁的沐叶奉承了一句,道:“由各堂弟子经营此城,即可避免杀戮,又能修心养性,此举大善!”
“咦?”
奎炎禁不住瞪起双眼,道:“老狐诚不欺我,人族最为擅长谄媚之术!”
他一甩袖子,悻悻离去。
“呵呵!”
沐叶尴尬一笑,道:“奎执事快人快语,晚辈并无他意!”
于野冲着他上下打量,道:“何事?”
“恕晚辈冒昧,玄夜鬼尊……”
“暂无下落!”
“城中事务繁忙,晚辈告退!”
沐叶来到仙妄峰,只为打听玄夜的下落?
于野的眼光一闪,道:“沐叶,于某欠了你一个人情!”
“不敢当!”
沐叶谦和一笑,转身离去。
于野忽然一阵心烦,遂飞身而起。
半空之中,一群修士在忙碌,还有一位老者在大声呵斥,邛山与青衣等人被他指使得团团转,却没谁胆敢顶撞。他是妄城硕果仅存的长老,也是唯一懂得修复阵法结界的高人。
山农!
为了修复阵法结界,于野放出了山农。
而放出他之前,为他重新施展了锁魂之术。这是禁锢与掌控,也是一种庇护,以免他重蹈石婴、宣恺等人的覆辙。
破损的阵法结界已修复大半。
于野飞到近前,本想询问几句,却见山农摆了摆手,道:“闲人远离——”
邛山与青衣尚在忙着加持法力,忍不住怒道:“放肆,于城主并非闲人……”
山农却置若罔闻,催促道:“各方听令,乾坤相连,巽离相济,三十六道禁制之后,结界方有所成……”
有本事的人,脾气大。
何况这是一位擅长炼器、炼丹,又精通阵法的高人呢!
于野摆了摆手,闪身穿过阵法豁口。
转瞬之间,天光夺目。
又去千丈之高,就此仰望天上的星辰,俯瞰四方的荒凉,说不清是感慨、或无奈,于野禁不住昂首发出一声长啸——
“啊……”
长啸出口的刹那,瞬即无声。
这是气机隔绝所至,即便运转法力,也难有回响,便如他此时的心声,注定无人回应。
于野怅然而立。
他在乎的是在天地回应,还是星城的动向?
放了山农,是为了让他派上更大的用场。而放了仇玄天仙,纯属迫不得已。否则他难以面对强大的项先金仙,更无从摆脱贼星的追杀。于是他选择了隐忍退让,并且献出星图,借此保住妄城,换取喘缓之机。
不过,为了稳住仇玄,逼退项先,他将献出的星图抹去了一半,借机试探炎术的真实企图。
那位高人若是只为星图,倒也无妨,若是对付他于野,他便孤注一掷、放手一博。
唉!
从前,有归元子与青萝为他指点迷津。如今面临困境,他唯有自行决断。对错与否、结果如何,他一无所知,也无从推测。
于野默然良久,往下落去。
穿过又一处结界的豁口,他落在山坳上的草舍门前,百无聊赖般地转了一圈,在灶房寻了一把砍刀,然后收起法力修为,舍弃了轻身术,一个人走向山林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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