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除恼人的御史,在京城当官,尤其是当高官,孟之祥觉得自己过的是猪一样的生活。
不用枕戈待发,事情不多,事情不烦,能麻烦他的事情不多,即使是麻烦到他的事情也不用他去想,吃得好,睡得好,心态好,人迅速发福,亏他还是十九岁不到的孩子哩!
哪怕他再怎么锻炼,他也无法消除掉身上的肉膘,逼得他不得不减少饮食,克制!
难怪史志超都不敢呆在建康要赶快逃离,久而久之,只怕身上赘肉横生。
但有些饮宴,是推也推不了的,比如官家设宴,招待臣子们,除非是病入膏肓,否则只要爬得动的,都要去!
皇帝请客,谁敢不来?
官家大宴群臣的频率很高:皇帝过生日,大宴一次;皇后过生日,大宴一次;给太子举行成人礼,大宴一次;给太子举行婚礼,大宴一次;给外国使臣接风,比如蒙古人来了,或者是倭人来了,还有南方的外国人来,都得大宴一次;给凯旋将士庆功,大宴一次;每年春节大宴一次;每年中秋节大宴一次;冬至和夏至拜祭天地,照例都各要大宴一次……总之你在宋朝当大官,免不了隔三岔五参加国宴,一年到头宴席不断,反正找着机会,皇帝请你吃饭!
如果孟之祥只是个军统制,得,国宴没他份儿,顶多是偶然作陪。
做到步军司老三,百分百你有出席国宴的资格了。
国宴不错啊,吃好喝好的?但孟之祥注意到对频繁参加皇帝召集的宴席感到苦恼的大官们不止他一人。
说到宋朝的那些非蒸馏酒,孟之祥足以拿它来当水喝,让他们苦恼的不是喝酒太多,而是宴席上的规矩太多,稍一不懈,就有逾越的危险,随之而来的是一群疯狗来咬你---御史弹劾你礼仪不到家,犯大不敬之罪也!
事实上,孟之祥有一次就被御史捉到,因为喝酒喝得太热了,他这人气血旺,果身惯了,在营中练兵都经常果着上身,不过是解开衣襟松个口子,露了些肌肤,即被御史纠住严劾,要治他失仪之罪!
孟之祥不得不上表请罪,是的,被捉了个现行,只有老实认罪,不得狡辩。
结果,他被罚了一个月工资。
整整二百贯钱加上那些绫罗绸缎,肉疼,肉疼!
皇帝赐百官饮宴的时候,他要坐在正殿,面南背北,单人单席,坐龙椅,用黄绫当桌布;太子、亲王、宰相、副相、枢密使、枢密副使、各部尚书以及进京述职的高级将领和高级地方官也坐在正殿上,不过不再是单人单席,是聚餐制:每四人或者六人共用一个餐桌,每人坐一个绣墩,用红绫当桌布。
这些餐桌分成东西两排,太子、亲王和勋贵们坐东边那排,宰相、副相、枢密使和各部尚书以及其他高级官员坐西边那排。
作为步军司老三,孟之祥在正殿上是有位置的,当然他只能坐在末尾,靠近殿门的地方,离皇帝老远。
与他们坐在一起,实在不习惯,这些人的身份尊贵,气场极大,你一个小角色,他们连正眼都不瞧你一眼。
孟之祥宁愿去偏殿就坐,级别稍微低一些的文官武将没有资格在正殿吃饭,只能去偏殿,偏殿里的餐桌比正殿里的餐桌矮一些,座位也比正殿矮一些。
正殿饮宴,是庄严肃穆,说难听点就是死气沉沉,偏殿开宴呢,则是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御史也不大管。
级别最低的文官武将连在偏殿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得去外面走廊里就座。他们的餐桌最矮,坐具也最矮——每张餐桌旁边铺四条毡席,大家只能跪坐在餐桌旁边吃喝,好像穿越到了跪坐盛行的隋唐以前。
嗯嗯,廷外早就是胡床胡凳摆好,大家坐着吃饭,舒舒服服,这里是时光倒流,跪坐吃饭如秦汉时期。
每每吃完饭,总有的官员坐得脚麻了,爬不起来,得叫别人或TJ搀扶。
皇家吃饭一定很好吃吗?
宫宴不像吃中餐,更像吃西餐,吃完旧菜,再上新菜,吃完这一道,再来下一道,不是呼啦一下全端上来。
但热菜少,冷食多,这里是皇宫内院,做饭菜不方便,加上防止中毒的检查,有时为了照顾老臣子,烹制好的食物要切割,拆骨去刺的,耽搁了时间,送上来的饭菜经常是冷冷的,比如一些肉食,送上来时油脂都凝结了,品质自然是大打折扣。
这样的饭菜吃得多了,连胃都在抗议。
与其吃这里的一顿饭,孟之祥宁愿给自己下一碗热气腾腾的肉臊子面来吃!
跪坐的姿势不舒服,再加上还要遵守很多规矩,以至于一些官员只要听说皇帝赐宴就头疼,总想请假不去。但是官家最烦自己请客的时候有人不去,下旨曰“臣僚有托故请假不赴宴者,御史台纠奏”,臣子要是编谎话请假,被人检举揭发出来是要受处分的。
孟之祥得他人提醒,从来没有缺过一次宴会,也不敢稍越雷池一步。
宫宴绝非小事,包含了两大政治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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