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愚昧,搞迷信再正常不过,他们不问苍生问鬼神,别说升斗小民信,就连皇臣以及大臣都信。
金哀宗的御用术士武亢,出身天文卜算世家,父亲是司天管勾(官职名,司天监的主管)武祯,武亢现任司天长行(司天监的见习吏员),他推算灾异相当准确,因此金哀宗请他推算,首先问皇朝兴旺、皇帝前途命运,武亢说皇帝是真龙天子,他无法推算,接着金哀宗请他推算蔡州城的围攻何时能解除?
武亢掐指一算,说道:“明年正月十三日,城下无一人一骑矣!”
这话一说出来,金哀宗大喜,认为明年正月十三日之后,蔡州城的围困解去,胜利在望。
他大笑着吩咐下去:“粮食配给就按这个日期估算,确保期限内不缺粮就行!”
听到这消息的人都十分喜悦,而完颜仲德回去仔细一想,不对啊!
“明年正月十三日,城下无一人一骑矣”可以是蒙古军撤退了,也可以是蒙古军破城了,进入了蔡州城,所以,城下就不必有一人一马了。
情感上他希望是前一个答案,但理智告诉他,后一个答案更可能!
他不禁毛骨悚然,然而他也不能再做什么。
他能做的都做去了,唯有听天由命,无可奈何!
……
城外,沉重铁器掘击地面的闷响声音不断传来,有如蚂蚁一般密集的民夫在掘地、挖沟、筑墙、建哨楼和搬运泥土、物资,忙碌不停。
在一座高台上,张柔正在来回巡视,不断有人上下高台,向他报告工程进度。
一阵马蹄声传来,引起了张柔的注意,他一看是塔察儿带队前来视察,就赶快从高台下来迎接。
塔察儿等武将翻身下马,张柔上前见礼罢,禀报他们正在干的事儿,他指着还没修建完成的土墙道:“咱们准备修两道工事,这是最外面的一道。由远及近,先修外围,便是防备伪金军队冲出城来偷袭。藩篱由一道土墙、一条深沟组成,除了防御阻挡守军反攻,沟壑还能排水、排污之用……”
看到工程有条不紊地展开,一条环绕蔡州的长围已经初步成形,塔察儿满意地点点头,赞扬道:“张万户精通工程建筑,大汗用人,果然是恰如其分!”
“那是大汗慧眼,看到小臣的一点能力,真是不胜荣幸!”张柔恭谨地道。
象他这样的老江湖,做事面面俱到,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礼数周到,让人无隙可乘。
关键是他有能力,张柔有工程建设的知识,这在精通野战,拙于守城与攻城的蒙古军当中是难能可贵,而且张柔懂得驭下之道,他驱使签军、民夫能够按时完成工程,换作是蒙古人来干,既做得不好,又耗费心力---对于汉人奴隶,他们缺乏耐心,只会鞭打,效率很慢。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攻城!”塔察儿招呼道,于是张柔带上部将与亲兵加入了他的队伍中,一道前往。
塔察儿首先来到北门,听闻喧哗一片,人来人往,正是史天泽在组织汉军攻城,张柔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攻城实在是儿戏,打造出来的投石机不多就匆促投入使用了,砸到城墙上虽说是力道十足,问题是数量不多,不够密集,给城上守军有从容修补城墙和补充人力的时间。
不断地放箭,而城上则不见兔子不撒鹰,只有汉军上前时才放箭。
攻城的都是签军,打得有气无力,非常地拉胯冲锋,他们吵吵嚷嚷,看似热闹,实际上对守军的威胁很小。
塔察儿和张柔来到史天泽身旁,看见他统领的正规军队——三千名骑兵,一万二千步兵,装备整齐,排得整整齐齐,非常悠闲地坐在地上休息,与城墙边上的慌张忙乱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
大队正军看热闹,貌似进攻与他们无关的样子,而塔察儿居然也不指责史天泽,还笑眯眯,连连点头!
史天泽禀报道:“……我们正在填塞护城壕,还有清除城墙边的鹿岩以及障碍,目前已经完成了大半工程。”
“好吧,继续干!”塔察儿说道,他对史天泽没作什么指示,让他忙他的,就与张柔往北而去,那里有苫彻拔都儿在攻打北城。
他们的状况同样好不了多少,一样的拉胯,投石车和弓箭无法压制城墙,而签军在填塞护城壕和清除城墙边的鹿岩以及障碍时慢条斯礼,正军则在后方看热闹。
不同于蒙古军与汉军守纪律,这些正军实际上是杂胡军,即钦察人、色目人、大食人、回鹘人等,纪律很差,军官骑在马上,随意游荡,完全忘记了军官的职责,而士兵则按部族聚集成群,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根本没有个队伍的样子。
不过,比起汉军的沉闷劲儿,苫彻拔都儿这边有热闹看,见到塔察儿和张柔到来,苫彻拔都儿派人上前搦战,即要求斗将,而城上守军也欣然应战!
古代打仗,确实是有斗将这一环节的,斗赢了,可以起到鼓励士气的作用,至于失利?大家都有五十五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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