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三章 片刻宁静(1 / 1)

淡蓝色,略带荧光薄膜状的半球形领域以本木龙之介为中心笼罩着四周,小老头手里拿着一本夜之城本地特刊,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翻看着杂志。

这本售价高达一百五十联邦币的特刊每一页上都有当红女郎的全尺寸照片,而且还附带了随刊赠送的扫描码,使用VR设备读取这段数据时,就会获得独特的三十秒体验套装。

本木龙之介习惯性的伸手在嘴里蘸了蘸口水,翻开了新一页,顶天立地的健身型女郎,胸前澎湃的好像能把他夹死。

小老头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脸色潮红,左右看了看,这鬼地方除了他和那个挺吓人的家伙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再三观察后,本木龙之介从自己背后的小包中掏出了一个便携式VR眼睛,嘿嘿笑着把眼睛戴在了头上。

当然与之相应的,原本还稳定运行的[安宁之地]领域,顿时产生了波动,半透明的薄膜闪烁了一下,好像肥皂泡一样破碎了。

唐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本宁静平和的眼神转瞬间就被灰黑色的仇恨之焰所覆盖。

“嘿嘿嘿.”本木龙之介的笑声在空旷的商场内回荡,透漏着一丝猥琐。

唐吉将肺中的空气缓缓吐出,[安宁之地]无法完全对他生效,这倒是在他预料之中。

但处于安宁之地领域内,他可以更容易的平息情绪,舒缓心情,短短的十分钟时间,就让唐吉产生了一种脱胎换骨的轻松。

唐吉知道自己受到了暴怒本身所附加的情绪影响,但他和暴怒乃一体,长时间的相伴宛若温水煮青蛙,让他感觉不到自己到底受到了多大的影响。

贪婪曾经提醒过他,七原罪的身份不仅带给了他们力量,同时也是一种负担,贪婪曾努力挣扎过,但他最终还是沉沦于此不得超脱。

一直到今天,在[安宁之地]的作用下,唐吉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曾经那个虽然脾气暴躁,但不失冷静的唐吉看见了面目全非的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自己第一次接触到玩家,并在怒火中与之同归于尽,还是在波斯大区杀死费萨尔,看着那个愤怒的女人最终得到安息,闭上了双眼之时?

一直以来,唐吉展现给其他人的都是那张冷漠甚至有些冷酷的面具,就算是小队里和他最亲近的苏尔特,也只有在他每次杀死玩家后,才敢和他开几個玩笑。

这些人对唐吉内在发生的变化一无所知,只有吴千映切实的感受到了唐吉的变化。

只不过以她的性格,唐吉估计她电脑里肯定有一个属于他的分析项目,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吴千映不会多说什么。

唐吉感觉过去的几个月现在回忆起来,甚至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来自暴怒的影响让他的意识和灵魂之间好像隔着一层薄膜一样。

本木龙之介在虚度了短暂的30秒快乐时光后摘下了眼镜,看着消失不见的[安宁之地]领域和站起身来的唐吉,挠了挠头,一个深鞠躬差点把脑袋插进地里:“实在不好意思!马上就恢复!”

对本木龙之介而言,觉醒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的事,就那么自然而言的觉醒了,但对一个掐着大笔退休金,唯一的爱好就是购买付费VR小姐姐的老头而言,成为超人类有什么意义呢?

可能唯一的意义就是没过多久他就被开拓者顺手给绑了,装进冬眠仓一冻就是两年半。

这期间,他已经法律意义上死亡了,因为没有留下遗嘱所有退休金都被归还给了公司。

好消息是因为年龄问题,以及能力不具备进攻性,本木龙之介一直没有被当做素体使用,也就没有被送去清洗记忆。

当然如果不是唐吉解放了那处素体仓库,他的结局八成是被剁碎了变成带有[安宁之地]能力的觉醒药剂。

本木龙之介对自己所遭遇的事非常坦然的接受了,并且将之视为一场伟大的冒险。

“不需要了。”唐吉摇了摇头,这种强行带来的宁静,是虚假的,在他心底深处真正提供源源不断怒火的依然是他自己。

他既是暴怒。

强行压制愤怒有违他的意志,他只需要片刻的冷静找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那我..那我能不能留在这玩几天?”小老头用手做了个走的姿势;“我不会走远的,就在这,船上太无聊,最好再给我点钱,我看你们也不像缺钱的样,就当是我的工资了,您看怎么样?”

唐吉愕然,他突然觉得这小老头估计和爱德华能成为好朋友,最少他们俩在兴趣爱好上非常一致。

“可以。”唐吉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安东尼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王正道已经返回欧联体了,自从上次巴黎一战,整个ECS局风声鹤唳,开始内部整顿工作,而方舟组织则成了第三方监督以及必要时的肃清者。

方舟组织在王正道手上正在变得更加团结,更加重要,玩家和归化者在欧联体的力量已经逐渐进入蛰伏期。

唐吉点燃了一支生命之树,在看见本木龙之介可怜巴巴的眼神后,给他也扔了一根,小老头倒是毫不见外的凑过来,借用唐吉指尖的超自然火焰一起点上。

小老头反复看了几眼唐吉用来点烟的火焰,眼神里满是羡慕,显然他觉得相比于这个能点烟的功能,自己那个能力几乎毫无用处。

唐吉走到商场入口处,吹着夜风思考着开拓者接下来可能的动作。从舆论来看,七美德计划算是流产了,在吴千映略施手段后有很多网友都在将七美德乃至沃尔特公司和洛萨斯联系在了一起。

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其实更适合在互联网上流传,即使开拓者们在信息站这方面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也无法封住人们的嘴。

经过两次战斗,唐吉已经意识到单纯从超自然能力的强度上而言,自己已经占据了上风,可以预见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玩家们都拿不出能和自己公平一战的素体。

但缺点就是他只有一个人,而且和王正道捆绑在了一起,单一的他和单一的王正道都不足以对对方玩家形成战略威慑。

[死斗邀请]这个能力在对抗玩家时,依然不是百分之百有效的保险,他必须保证足够的压迫才能造成有效击杀,一旦被玩家抓住一个喘息之机,他们可以通过下线的方式放弃素体,从而安全离开。

从慷慨夫人的情况来看,那些玩家进出这个世界的便利程度依然有上升空间,也许是因为身份的差异,或成本考虑才维持现在这种程度?

但无论如何,他们依然是占据主动的一方,他们人数众多而且难以杀死,唐吉曾寄希望于自己表现的足够酷烈,可以威慑住那些开拓者。

毕竟卡卡尔夫曾说过,他们都是长生种,唐吉原以为他们会比自己这些人更珍视自己的生命。

唐吉猜错了,他在慷慨夫人眼中看见了她对其他玩家到底是什么态度,那是远比冷漠更冷漠的东西,也许在她眼中这些玩家连实验耗材都算不上。

传说中的至高者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唐吉不得而知,他只知道接下来玩家们如果不想被彻底挤出这个世界,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增加自己的数量。

也既大规模测试,

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了商场门口,副驾驶还坐着马丁,一挺机枪就这么从车窗半探出车外。

晚上想平安通过太平州的大片烂尾区,不展现出自己的火力优势,就相当于在阿富汗大街巡逻没带武器,尤其是在二次红日造成的混乱还没尘埃落尽的时候。

安东尼对唐吉敬了个礼,他已经重新进入了战时状态,连表情都显得比以前严肃的多。

“头,你应该有个属于自己的LOGO了,到时候我们往车上一喷,估计比子弹好用。”马丁打开车门走下车,显然来的路上并不太平:“就用你在巴黎弄出来那张鬼面我看就不错!’

唐吉把烟头弹飞,朝身后的本木龙之介打了个响指,已经发现手中烟草不俗的小老头嘿嘿一笑,将还剩半根的香烟小心掐灭,揣进了怀里,跟着一起坐上了车。

汽车在夜色中行驶,太平州只有少数几条街通了路灯,大部分地区都埋没于黑暗中,平日里也不会有执法者会来这里巡逻

这让它成了街头帮派干私活最好的地点,据说暴熊帮的化工厂就开设在这里,虎爪帮在这有个秘密码头,瓦伦迪诺帮也在这建立了自己的训练基地。

也许是好运先生眷顾了那些街头战士,安东尼的回程之路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将车安然无恙的开回了海滨别墅。

非战斗人员依然居住在月光之金号,别墅里只有一群大老粗,因为别墅大部分房间都没装修过,这些人横七竖八的在一楼客厅里喝着啤酒吃着披萨。

二楼则变成了临时野战医院,几个伤员都在二楼休息。

当唐吉进来时,原本伤的最重的苏尔特,已经拄着拐出现在客厅中和伊森抢夺最后一块披萨。

“头!”苏尔特看见唐吉后立刻露出了笑脸,但马上又低下了头。原本挺热闹的客厅,也随着唐吉的进入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连气温都低了几度。

他们都不是夜之城人,外面发生的二次红日和他们无关,与之相比他们更关心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外卖。

但对唐吉来说则是另一件事了,在一起这么久,小队成员或多或少都知道了当初唐吉组队和洛萨斯对上是因为什么。

而二次红日这件事,就像在唐吉的伤口上撒盐。

“那么严肃干嘛。”唐吉看着房间内的众人,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们都买了科林宁公司的股票么?’

伊森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顿时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有关科林宁公司的笑话绝对是夜之城最近最好笑的地狱笑话。

只有苏尔特找不到其中的笑点,他还不太理解金融这个概念,在他看来买东西要花钱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笑。

如果不是唐吉总是把他的钱包寒得满满的,苏尔特早就在夜之城大采购了,即使是现在他也经常会用自己的能力从那些商店中小打小闹的‘偷’点什么出来作为纪念。

这是‘野蛮’融入‘文明’后本能的反击,在苏尔特眼中强者通吃才是万物真理,而唐吉无疑就是那个最强者。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这些人敏锐的察觉到头似乎比之前冷静了许多,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暴怒’。

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人笑不出来,那就是托尼,因为他真的买了科林宁公司的股票。

作为一个高收入佣兵,有了闲钱,又十分顾家的托尼开始学那群公司狗配置自己的富余资产。

在夜之城厮了一段时间的托尼,将大部分存款都投进了科林宁公司的股票上,毕竟他亲眼看见了中心区的重建,见识过那些公司狗是如何用羡慕,嫉妒的语气谈论科林宁公司的。

这一次,托尼大概损失了八百万联邦币,相当于他加入唐吉团队后总收入的百分之六十四。

用笑不出来这个词形容托尼,其实有些保守了,确切的说托尼现在是如丧考妣。

当然,托尼的遭遇在这里得不到安慰,众人因为他的倒霉再次爆发一轮欢声笑语。

这些人要么是不知道钱是什么的强盗出身,要么是身份见不得光的通缉犯,要么就是平时不怎么花钱,或是喜欢刺激胜过财富的怪人。

托尼的痛苦很快就随着几轮欢声笑语被抛在脑后了,他们都对未来可能的展开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与其说这是为了财富而哀悼,不如说是托尼在为自己和家人向旧世界,旧秩序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