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转世祭坛(1 / 1)

“尊贵的加瓦拉尔,有人声称看见了天降流星,我们的卫兵在树冠外围找到了被撞击的痕迹。”一个穿着传统恒河服饰,额头点朱红吉祥痣的男人站在三十三级台阶下,双手在头顶上方四十五度角合十,示意对神的尊敬。

在三十三级台阶之上,加瓦拉尔.普里雅达希尼.尼核鲁呈轮王坐,坐在一朵硕大的莲花之上,手呈与愿印状,一根根蔓藤般的导管从脑后向上延伸至身后的阿输陀树枝干。

“我已经知晓。”加瓦拉尔双手从与愿印转换成了的托与印,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癫怒了起来:“有恶魔自那落迦而来,窥视阿摩罗婆提,找到它,永恒的驱逐它。”

“一切都将如您的意,尊贵的加瓦拉尔。”台阶下的男人保持着双手合十姿势不变,向后小步快走退出了大厅。

一直等大门全部关闭,他才轻轻松了口气,放下了自己的双手。

他也是尼核鲁.肝地的血脉,在阿摩罗婆提被称为天神的存在,但他更习惯被人称呼自己的名字,维闼陀斯。

维闼陀斯从圣雄肝地大学毕业,听名字就知道这所大学和尼核鲁.肝地之间的关系,但他是匿名上的学,享受到了完整而健康的大学生活。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什么神,更不是什么怪物,家族内部的各种怪相让他时常感觉恶心。

但这就是尼核鲁.肝地家族,莲花座上坐着的是加瓦拉尔.普里雅达希尼.尼核鲁,也许其他人不是神,但他一定是。

加瓦拉尔拥有整个阿摩罗婆提,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维闼陀斯连表情都不敢有太多变化,生怕被什么东西注意到。

毕竟,对加瓦拉尔来说,尼核鲁.肝地的血脉也不过是一坨高贵一点的蛋白质。

但到底是什么东西装进了阿摩罗婆提深处?

维闼陀斯有些担忧,他知道最近地球上发生了很多事,他是阿摩罗婆提少数拥有自由上网权利的尼核鲁.肝地。

只是当你知道你的一举一动,浏览的每一个字节都在那位人上之神的注视下,你的精神压力一定大到爆炸。

维闼陀斯就是如此,他宁可自己没有这种权限,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每天混吃等死,最大的爱好就是晒太阳。

和一个神共同居住是什么感觉?大抵就像睡在老虎身边,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因你的哪些行为而怪罪于你。

在维闼陀斯看来,整个尼核鲁.肝地家族现在就像被加瓦拉尔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鸟,只有杜尔迦.肝地和他具有同等地位。

想到这里,维闼陀斯自嘲的笑了笑,他们本就是一体两面,加瓦拉尔那个混蛋早在一百年前就惦记着要成神了。

尼核鲁.肝地家族在生物领域的技术优势不过是他登神的台阶,而现在,已经成神的加瓦拉尔,把家族成员养在阿摩罗婆提不过是为了杜绝有人用同样的方式登神而已。

维闼陀斯不知道多少次想就那么打开自己的阳台,走进深空,把自己永远的放逐。

但他不敢,他怕加瓦拉尔用自己的生物信息克隆一个自己出来,他干得出来这种事。

加瓦拉尔把掌控人的生死视为自己最大的权柄,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他想让谁活,谁就不得不活。

维闼陀斯曾无数次在梦中惊醒,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克隆人了,真正的他早就变成月球轨道上的一具干尸,在梦中他和满是冰霜的自己四目相视,活人比死人的眼神更加死寂。

也许是因为对未知,对变数的期待,维闼陀斯心中的担忧逐渐散去,他甚至期待着一些事情发生。

比如那个撞进了阿摩罗婆提的东西,也许是颗躲过了所有防御手段的核弹,轰的一声,整个阿摩罗婆提就灰飞烟灭,就算加瓦拉尔那个恶魔还能继续活下去,他也没办法折磨自己了。

一想到这种结果,维闼陀斯甚至露出了一抹笑容,觉得前往下层空间这件差事也没什么不妥了。

...

“转世祭坛是什么东西?”唐吉和自己的新朋友行走在阴暗超市的隧道里。

按照阿茶姆的说法,这里整个阿摩罗婆提的最底层,他们这些达利特分成了三大类,负责沿着阿输陀树根系向下挖掘扩建阿摩罗婆提的,是掘地达利特,负责给阿输陀树灌既,补充营养的,是护树达利特。

而他,则是负责清理阿摩罗婆提通风系统的管道达利特。

管道达利特每日穿行在通风管道中,负责清理维护管道以及整个通风系统,负责管理他们的摩奴们会通过敲击管道的方式呼唤他们。

大部分时间,整个阿摩罗婆提最下层不会有除了达利特之外的东西出现,因为最底层一直永远都是个大工地,只有当达利特将这里清理干净,才会有摩奴过来对这里进行基础建设,从而将阿摩罗婆提再次向下蔓延一层。

“转世祭坛能让基达拉的灵魂不再被躯壳束缚,她将会迎来新生,迎来自己的来世...”阿茶姆说到这些时,语气中透漏着一丝担忧。

因为基达拉是自杀的,她没有赎完这一世的罪孽就逃走了,天神们说过这样带着罪孽的灵魂会永坠深渊,没有来世。

他带着基达拉的尸体前往转世祭坛,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天神们真的会宽恕基达拉的灵魂么?

随着妻子死亡带来的震惊褪去,阿茶姆开始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招致天神的惩罚了。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黑衣天神,她是如此高大,但长相上却于壁画上的天神们不太一样。

他有着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而且周身缠绕着黑色的火焰...也许她不是天神,而是阿修罗!

这种猜测让阿茶姆打了冷颤,但他又想起了对方询问自己是否为人时的愤怒,那不是因为他而愤怒,而是为了他...而愤怒。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那个场景,阿茶姆的勇气就再次回来了,他不再畏惧眼前的天神,即使她是阿修罗也不怕。

转世祭坛的位置,在远离阿输陀树枝干的岔路中,偶尔会来检查阿输陀树根系的摩奴们不想看见转世祭坛,所以它只能孤零零的远离一切。

这一路并非坦途,有些地方只适合达利特们通过,但那位天神,他狂暴的力量将沿途所有挡路的东西都摧毁了。

阿茶姆看着对方撞碎坚墙,拆掉金属管道,砸穿隔离门,世间万物在他手中就像泥塑一样脆弱。

这样的声势,很快就引来了一批达利特躲在后面看热闹,他们惊恐的看着这个天神在此处大发雷霆,但站在天神身边的阿茶姆,却又成了他们跟在后面的勇气所在。

管道达利特看得,我崛起达利特,和护树达利特看不得?

沿途的达利特们越聚越多,他们平均身高都在一米二以下,大部分都因为基因变异而长的奇形怪状。

唐吉站在这里,感觉自己好像正在看什么变态的怪胎秀一样。

阿茶姆依然背负着基达拉的尸体,他们已经距离转世祭坛不远了。

而随着一些管道达利特也加入了队伍,有关基达拉自杀的消息开始在达利特中间传递,他们现在知道阿茶姆要去干什么了...

“基达拉是自杀的,她不能被送去转世祭坛!”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达利特跳出来,挡在了阿茶姆身前,同时小心翼翼让开了唐吉前进的道路:“她的罪孽还没还清,她的灵魂已经永坠深渊!”

阿茶姆没有说话,只是避开了白毛,亦步亦趋的跟在唐吉后面,借着天神威势继续前进。

隧道内传来了一片抽气声,显然其他达利特们对阿茶姆大胆靠近天神的行为而震惊。

唐吉没有搭理这群劣化的好像地耗子一样的劣人,他貌似平静的表情下隐藏着汹涌澎湃的愤怒之火。

他注意到白毛拄着一根打磨的很光滑的木质拐杖,显然年龄已经不小了,衰老对达利特们而言是一种奢侈品,他们很少有人能活过三十岁。

而在唐吉之前了解中已经知道对这些达利特而言,摩奴们的三个月就是他们的一年。

这些达利特的衰老速度,是人类的四倍,面前这个自称已经二十八岁的阿茶姆,其实只有七岁。

白毛在两个达利特的搀扶下,再次追上了阿茶姆,但他不敢惊扰到唐吉,只是跟在阿茶姆身后,用自己的拐棍去挑基达拉的尸体,试图阻挠阿茶姆的脚步。

“你的行为,会给所有达利特招致灾祸!”白毛愤怒异常的说道:“阿茶姆,回头是岸!”

阿茶姆默不作声,只是以唐吉为掩体,再次绕了一圈躲开了白毛的骚扰。

这种行为再次引来了达利特们的惊呼,因为白毛算是达利特中最有威望的存在了,他足足活了八十年,据说是阿摩罗婆提刚被建成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看见阿茶姆大不敬的行为,白毛阴沉着脸隐藏到了阴影中,那个看起来怪模怪样的天神在这里,他不敢有更大的反应,只是派人去摩奴那里告状。

几分钟后,在数百达利特的注视下,他们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转世祭坛。

它就隐藏在一扇隔离门后,达利特们将这扇门装饰的很有特色,一些代表着信仰和赎罪意义的简笔宗教画被画在门以及附近的岩壁上。

一些手工制作的小饰品被恭敬摆在门外,除了几株发光的植物用于提供光源之外,这里甚至还奢侈的点燃了几根蜡烛,用燃烧的方式消耗着这里的氧气。

阿茶姆看着周围的同伴,以及沉默的天神,鼓起勇气走上前去,用力将一颗红色按钮拍了下去。

气密门随即打开,周围的达利特都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们从未经历过这样似的事。

一个自杀的罪人将被送往转世祭坛,一个不起眼的同伴违逆了长老的意志,还有一个天神注视着这一切发生。

他们心惊胆战的看着隔离门被打开,神圣的转世祭坛就这么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阿茶姆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他背起基达拉的尸体就要往里走,但...黑衣天神拦住了他。

“这就是你们的转世祭坛?”唐吉波澜不惊的看着隔离门内的房间。

其实里面的东西没有出乎他预料,虽然他只是刚闯入尼核鲁.肝地家族的地盘,但已经初步了解了这个家族的行事作风。

他们会把每一个蛋白质分子都充分利用,而一具完整的尸体,显然是一大笔资源。

阿茶姆口中的转世祭坛,是一台大型平面研磨机。

数十道互相交错,带着锋利锯齿的研磨刃遍布整个房间,它之所以被称为祭坛,是因为整个研磨机呈现圆形,细密的粉碎环一环接一环的向内阶梯式分部,以确保所有被粉碎的东西最后都会在中央区域汇合。

阿茶姆用力挣脱了黑衣天神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大胆,这个行为同样,再次引来了其他达利特的惊呼声,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无畏的达利特!

“基达拉会在这里得到解脱的!”阿茶姆坚信这一点,他不想听那个黑衣天神的话了。

他害怕对方说出什么让他更加绝望的真相,他不敢听,也不想听,他只想让基达拉的灵魂得到解脱,哪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唐吉没有再阻止阿茶姆,他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门外,看着阿茶姆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锋利的利刃,将妻子的尸体放在‘祭坛’最中心的位置。

阿茶姆小步跑到附近一个黄色的拉杆前,最后看了一眼基达拉的脸,带着泪痕落下了拉杆。

刹那间,整个研磨平台都启动了,无情的机器眨眼间就碾碎了尸体,把它搅拌的宛若捶打过用来制作牛丸那种有黏性的肉泥。

随后,在周围清水的冲刷下,这些肉泥逐渐消失在不知道通向何方的孔洞内,变成了可循环利用的材料。

“这就是你想要。”唐吉最后看了一眼阿茶姆,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这一趟不算白来,他最少找到了一台适合处理尸体的设备,好吧,也许不只是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