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同意收这批山货了?”
虞亮还将信将疑,俞秀秀得意的拿出一张票据。
“正是林美娘的亲爹,林俊仁亲口答应的。为了试探底细,我先让人送了一小批山货过去,给了一百两银子,东西就被他和林家亲戚收下,换粮的票据也开出来了,就在这儿!”
“好!”
虞亮眯眼冷笑,“既如此,咱们就大大的送一批山货过去,再给那姓林的一大笔银子,将此事抖露出来。我倒要看看,林美娘要怎么解释!”
俞秀秀十分赞同,冲他伸手,“那请大人把银子拿出来吧。想要让人印象深刻,起码也得千儿八百才够意思。当然,大人愿意出得更多,效果定然更好。”
虞亮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他,他也没钱。
自美娘上回去过江南,家族都不肯象从前那般支持他了。
听说那老而不死的曾祖母,虞太夫人这两年还扶持了一批家族的年轻子弟起来。
不过他们如今还是些小虾米,在地方衙门当些小差而已。虞亮自觉,三十年内都赶不上自己,也就不去特别在意。
只是资源分流,他得到的好处就没那么多了。这一点,实在讨厌。
尤其这几年跟汉王蹲在这么个穷灾区,连官员们都被他忽悠得上下齐心,决心苦干几年,做出政绩换官途了,他要如何伸手?
本来在汉王的有心算计下,他就被树立在了本地官员们的对立面。
若敢乱动,只怕立即要被群起而攻之的。
而徐太师,只帮他谋了官职,也没给活动经费。
虞亮当了这几年穷官,为了上下打点,维持日常享受,着实贴了不少老本进去。
再说他当官多年,从来只有别人贿赂他的份。如今却是要他拿个千儿八百出来贿赂人,真跟割肉一样疼。
而且置办山货的钱,也是挂在他的账上。为了快速收购到大量土产,还特意抬高了价钱。
这些东西虽然回头也能换回粮食,但钱却要先付的,到时又得割一回肉了。
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为了将美娘和汉王殿下拖下水,他还是咬咬牙,掏了一千两银票出来。
俞秀秀接了银票,瞬间笑容一变,坦率告诉他,“大人给了这些银子,我总得上下打点,给伙计们花用。也不多,就五百吧。”
这还叫不多?
简直黑吃黑!
虞亮心疼得脸都扭曲了。
不愧是强盗的女儿,真是会打劫。
可如今还有用得着她的时候,就算是被打劫,也只能忍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事情办成,总有他连本带利讨回来的时候!
所以虞亮不仅没生气,还假装无奈的说笑起来,“也罢也罢,你说多少就是多少了,只要事情能办成,花点钱也是应该的。”
俞秀秀越发得意,扭腰走了。
她自以为拿捏到虞亮的软肋。毕竟他屁股上的菊花纹身,如今只有自己知道,他总有求着她的时候,自不敢拿她怎样。却不知虞亮看着她的背影,眼露杀机。
双河镇。
霍二叔陪着人,押着大批山货,又来了。
上回跟林俊仁谈成那笔买卖,他可是足足赚了五十两。那些亮闪闪,沉甸甸的大银子,让他的腰杆子一下硬了起来。
而这回的买卖做成,他可是足足又能赚二百两。
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只要没有婚丧嫁娶,或是生病的大事,一年都花用不到十两银子。有这二百两,他养老都够够的了。
所以霍二叔是打算,做完这票就收手。毕竟钱来得太容易,他也怕了。
谁都不傻,人家为什么白拿钱给他赚?
用屁股想,也知道其中有坑。
如今是事情没闹出来,且有林俊仁在前头挡着,他才敢做。
可事不过三。
若是再来一回,他也怕出事,会牵连到自己。到底美娘是汉王媳妇,真发起火来,他也怕招架不住。倒不如见好就收,落袋为安。
霍二叔自以为精明,算计周全,谁知今儿这事,情况貌似有些不对。
原本他们这事做得就见不得光,所以上回送货,是等到天黑透了以后,悄悄把山货送到桂花巷子,林俊仁开了顺心小店的后门,将东西收进去的。
可今儿送货的那位胡老板,却不知怎地把时间算早了。一路紧赶慢赶,赶在天黑之前,黄昏时分就把那十几车的山货送到双河镇了。
如今时气渐热,这个时候正是家家户户刚吃完晚饭,弯消食的时候。这个时候跑过去,万一被人问起,可是会招来大量围观的。
可胡老板表示没事。
天虽没黑,到底暗了,谁那么闲盯着这里?顺心名声又好,不会有事的。
霍二叔想想也是。
不过更重要的,是那二百两银子。已经沉甸甸的揣在兜里,实在太过富足和诱惑,他可舍不得退出来不要。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跟着来了。
林俊仁倒是比他胆大,还特意开了前门,让伙计光明正大的卸货。
“你们就大大方方,送进来就好,越是藏头露尾,越是招人疑心。”
胡老板一挑大拇指,大加赞赏,“不愧是读书人,在衙门里做过官的,就是有见识。”
霍二叔听着,自觉底气也足了三分。
等到货物卸下,房门锁好,他拿出三百两现银交给林俊仁。
原本他是想要银票的,谁知胡老板非得送银子来。
十两一个的大元宝,要说真是比银票瞧着更招人爱,却也更招人眼。
将这三百两,整整三十个大元宝交给林俊仁,才想叫他赶紧收起来,谁知那胡老板,却嚷嚷了起来。
“原以为你们顺心是多么名门正派的大店,谁知也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收东西还要加银子,原答应给我多报账,竟是骗人的!”
霍二叔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手中的银子,劈里啪啦滚了一地。
胡老板越发高声叫嚷,“众位邻居,都出来瞧瞧。这些可是真金白银,作不得假的!”
霍二叔又慌又乱,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他拉着人家衣袖,干巴巴道,“胡,胡老板,这可,可跟说好的不一样…什么报账,你之前都不是这么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