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惦记着要替侄女接女婿,林俊娥精神百倍。
坐车不晕,坐船也不吐了!
紧赶慢赶的十来日后,七月二十这日下午,便回了芜城。
丘府上下,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一派喜气洋洋,要办喜事的模样。
可等美娘一进门,只见悬着御赐匾额的东山堂里,秋大姑正对着几位官员冷笑。
“我若做不得主,她老子就更做不得主了!哟,正好,人回来了,不信你们自去问吧。”
什么情况?
看秋大姑一脸被气到的模样,美娘先就收了笑。
几个官员赔笑上前,还未曾开口,却是瞧着美娘身后,躬身行起了礼。
“拜见汉王殿下。”
美娘再转头,却见闵柏匆匆赶来。
手上扶着一人,正是几年不见的上官令。
他今日没来接美娘,便是去接先生了。
秋大姑一马当先迎了出来,“美娘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上房先生回房歇着!”
美娘很是乖觉,立时扶着上官令走了。
给他们师徒准备的小院,早已收拾得焕然一新。铺盖被褥都浆洗晒过,十分妥当。
上官令疲倦道,“你别在我跟前献殷勤了,赶紧回房洗漱去。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美娘又检视一番,见确实安置妥当,方才离开。
至于林俊武林俊娥,才进门就有人引他们去客院歇息了。
这边美娘刚回房,闵柏便已赶来。
那些官员已被打发走了,他觉得有些话,还是亲自跟美娘说比较好。
“父皇,给我赐了一个姬妾,还直接把人送到湖州来了。”
庆国那位小国君,将自杀的皇叔妻女,尽数给燕成帝送来了。
燕成帝虽觉凉薄,却也不好把人退回去。
然后,他便一转手,把皇叔之女,庆国的贞淑郡主,径直给儿子送来了。
那日汉王府的人匆匆赶来,就是回报这个消息。
闵柏也是那会子,才终于明白过来,美娘为何会说不求名份的话。
他不愿娶谢常平,燕成帝也不好强逼着他娶妻。
但一个父皇,给儿子赏赐姬妾,难道你也好意思不收?
这可不仅是藐视父皇,简直是藐视君恩!
而美娘说过,绝不容忍丈夫纳妾的。
燕成帝还偏偏这么干,摆明就是要给美娘添堵。更是变相的警告儿子,不许作怪。
算算日子,正是闵柏离开京城没几天的事。
哪怕那时还未发生泉城之事,可皇上这个节骨眼,卡得太准了。
也只能说,知子莫若父。
当爹的,实在是太了解他儿子了。
就防着闵柏回去作怪!
毕竟,美娘都十八了。再拖拖拉拉没个结果,只怕她也不会等下去了。
闵柏早两日回来,得知事情原委,几乎快憋屈死了。
燕成帝在命人将贞淑郡主送来时,还特意赏了副嫁妆。其中,有整整一匹上等白绫。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闵柏要是不收,贞淑郡主就只能吊死了事。
“…如今她们一行,被我的人拦在湖州府外,但估计也拖不了几天。我是真不想收她,可她一个别国罪臣之女,我若不收,让她去哪儿?”
不得不说。
燕成帝这招打得太妙了,精准的掐中了儿子,以及美娘的七寸。
若是武力胁迫,或是权谋诱惑,闵柏美娘总有办法应对。
可皇上偏偏挑了一个无辜少女,逼得二人束手无策,进退两难。
饶是美娘早算到皇上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棘手之事。
不过她还是保持了理智和冷静,问,“那皇上还做了什么?坐下说。”
闵柏刚在庆国立下大功,又帮助皇上收拾朝臣,打劫了权贵。皇上不可能只是刁难,应当还有奖赏。
闵柏叹了口气,坐在美娘的梳妆台前。跟她手拉着手,心情才略微好转。
皇上确有奖赏,赏得还不小。
何知府果然得到重用,却不是被皇上提拔去了京城,而是直接将他委任为江州知府,接替了虞亮的位置。
而他留下的湖州知府,将由工部的一位雷大人负责接任。
那位雷大人素以实干著称,且在造船上颇有经验。看来皇上是想把大燕的造船业,好生交给儿子打理了。
至于严大将军自刎谢罪后,芜城军营留下的空缺,将由顾瓒补上。
而汉王殿下在代州挖出的矿脉,依旧归他手下掌管。
于是,也可以这么说,皇上把江湖两州,全都交给了这个大皇子。
就连他私下派薛慎,提前去抢占的庆国海岛,皇上也一概默认了。
薛慎还因此被任命为福禄岛守备。
那荒岛原无名字,只因交上去的地形图,恰似个葫芦,便被命名为谐音福禄岛了。如今驻军虽算皇上的人,但岛也一并算作了汉王封地。
将来美娘要贝壳海鲜什么的,可是太方便了。
而守备本应是个五品官,薛师兄虽然没有得到品级册封,但如今有了官职,等的无非是时间而已。
毕竟二十出头的五品官,实在太打眼,不封反而是好事。
美娘听得都忍不住调笑,“这样的厚赏,却只塞个姬妾来。皇上这枣子给的,可比打的棒子多多了。”
闵柏瞪她一眼,拉着她的手也紧了几分。
“这能相提并论吗?在我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要你受委屈,我宁肯什么都不要,就当个普通百姓!”
美娘牙又开始疼了。
不过心里,甜丝丝的。
“知道啦。不过雷霆雨露,皆是皇恩。皇上给的,就接着呗。我不是使小性子,你知道的,我也不是那样人。只那贞淑郡主,也着实是个可怜人,你收进王府,先当个妹子吧。至于将来,看她人品,再做打算不迟。”
美娘善良,却不圣母。
什么人该怎么对待,她心里也是有数的。
闵柏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你放心,我命人给她单独修个院子,围墙要高高的,再不踏足半步!”
美娘横他一眼,“你往后记得,我最不爱赌咒发誓的话。人家原本也是千金贵族,如今落魄无依,无亲无故投奔过来,还给你修个围墙圈死在里头,那岂不是坐牢?很没必要。总之你心里记着,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就好。”
汉王殿下浑身上下的毛,给这句“有家室的人”,奇异的抚平了。
心花怒放都不足以形容。
只脸上浅浅笑着,十分矜持。
“这话言之过早吧?”秋大姑甩着白眼,也过来了。不大高兴的斜睨着殿下,就跟瞧着偷拱了她家好白菜的猪似的。
“还有件事,殿下是不是忘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