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柏也是没办法的无奈之举。
别的山贼都是住在深山老林里,生怕人发现。
但这通天大王俞子通,竟是把贼窝明目张胆的开在光天化日之下。要说当地官府半点不知,闵柏是不信的。
但他也能理解几分。
甘州一带,地形复杂。五仙女山,更是险恶万分。更兼人烟稀少,望山跑死马的现象十分普遍。
两座山之间的百姓,能天天见面说话,但要想坐在一起吃顿饭,却非得走上小半年不可。
所以靠着这些山区的官府县衙,都只求管好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至于再远些的地方,实在是鞭长莫及,也有心无力。
但可以理解,但却不能作为不作为的借口。
瞧瞧这留仙镇,已经嚣张成什么样子了。
这些南来北往的客商中,又有多少因此被他们秘密盯上,死在秘林之中?
若不是俞子通打通官府这么多年,又怎会胆大包天的借着天灾,造反作乱?甚至还想自立为甘州王,成为法外之国。
这胃口,不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惯出来的?
所以闵柏既然误打误撞,摸到这里来了,就没想着只放把火而已。
等顾琰一走,他就交待平安。
集合人手,等到乱象一起,即刻冲进留仙镇去!
那留仙客栈,表面只是个客栈,但实则极其重要。
否则不会第一修复的,就是这个地方。
且昨日傍晚,他看到镇上有户人家,可是前呼后拥,跟了七八个人去了客栈。
这些年跟着上官令,汉王殿下虽没学到半仙之术,但基本的门道还是摸着点边了。
那户人家屋舍虽然寻常,但分明是留仙镇当中风水最好,也是最中心的地方。
进可攻,退可守。
一般这样的房屋,定是镇上主事之人住的。
而能让镇上人以主仆以礼相待的,必定是要紧人物。
所以汉王殿下决定冒一次险,去这两个地方捣捣乱,若是能顺手抓几个人,就再好不过了。
平安能说什么?
什么也说不了。
万一拦着不让去,殿下整别的幺蛾子怎么办?
年纪大了,不好管了。
想想从前那个软萌可爱,还要他帮忙洗澡澡的小殿下。唉,已早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还不如遂了他的心愿。
所以平安只交待一句,“殿下你绝对不能擅自行动,一定得跟着奴婢。否则奴婢宁肯冒着犯上的罪名,也会立即将您打晕。”
也就这句话,才勉强有点震慑力了。
闵柏随口答应,在路边一棵枯掉没皮的树上,刻下个奇怪的符号,开始行动了。
他“失踪”已经有好些天了,先生一定在设法找寻。
留一个,算是有备无患。
万一,万一他那么倒霉的失陷在留仙镇里,回头等先生找来,总有个方向。
听着远处马蹄,似有人来,一行人匆匆隐身,没入山林。
于是,也就错过了,走过来的美娘一行。
按方夫子原本的计划,是在离开留仙镇之后,就把那带路的伙计,阮二拿下。然后一路北上,直接去代州,找上官令顾瓒的大军会合。
毕竟甘州沦陷,附近官府想必也靠不住,还是自己人可靠。
可美娘却觉得,不能轻举妄动。
这阮二一路伶牙俐齿,却是不住旁敲侧击,打听美娘到底做什么生意。
疑心这样重,搞不好他敢孤身前来带路,也是有埋伏的。
亏得美娘有耐心,一路镇定自若跟他对答。
看着满山林木,还打听起有无特产,价钱几何来。
“…我们家若说做什么,倒也不一定。无非是瞧着什么好卖,就做什么的南北商人罢了。象这一拔我们贩女人抹脸的生意,回头我便得赶回去贩那定州红枣。”
“小姐那边的红枣是怎么卖的?也教教小的呗。”
“原本我们也卖不起价,幸得有人琢磨了一样小吃。也是因在定州找到一处核桃产地,产的山核桃,极是酥香,就是小而难剥,便干脆把核桃取仁炒熟,夹在去了核的红枣里。做成小零嘴,竟是极受欢迎!
你若有空去到江州,问人家定州燕枣的开口笑,就知道了。只是这样零嘴新鲜好吃,放久了到底没那么香脆。你若贩到周边十来天内的路程尚可以,再远就容易受潮,卖不起价了。”
“那小姐肯定有办法防潮,说说嘛。”
“其实也简单,用粗布密密装一包石灰,再和这开口笑放一起,就能吸潮。这可是看在你家小姐面上,我才肯说。否则,再不告诉旁人。”
阮二听着不住点头,对美娘的疑心,终于渐渐打消。
如果不是正经生意人,哪懂得这许多细节?
于是眼看要出镇的时候,他才拿出个竹哨,吹了几声,就跟鸟叫一样。
然后远处山上,也传来几声鸟叫,想是他们的哨所。
“不好意思啊,咱们山里人家,胆子小,规矩便多些。倒也不是防着你们,这不是怕有个万一么?”
方夫子暗道好险,背上已惊出一身冷汗。
幸亏方才看美娘眼色,没让人轻举妄动,否则他们这贸然动手,岂不正中人家圈套?
美娘大方微笑,“我爹也常教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出来行走江湖,谁不留个后手?实话告诉你,我家原是开镖行的。带着这对鸽子,也是为了送信。还有这些伙计,就没有不会拳脚功夫的。否则,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敢来送货?”
她一递眼色,给她赶车的焦侍卫,顿时甩了个鞭花,小露了一手。
阮二笑道,“看出来了。要不我们还奇怪呢,小姐怎么这么大胆,明知道这边打仗,还敢跑来送货?就算是生意人讲诚信,未免也太过了。”
美娘叹气,“要不是张家给的订金太高,谁愿意冒这个险?也是我爹贪心,早年为了改换门庭,给我说了个高门大户的亲事。如今他突然病倒,我的嫁妆却还没凑齐。就是冒险,也顾不得了。
还有一层,便是那张家,到底是个官宦人家。我们也怕日后跟我夫家有所牵连,记恨我们没送货来。少不得只好跑一趟了。”
阮二连连点头,“我说呢,怎会让小姐出来抛头露面?便是我家大…大老爷,也是万万不肯让小姐出门的。行吧,那咱们就走一趟了。你们去那溪里打点水,喂喂牲口。再往后,这一天都是遇不到水的。便有,也被山洪污了,不能吃的。”
美娘道谢,方夫子带着人打水去了。
美娘本想歇歇,忽地眼角一瞟,看见那棵枯树上的图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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