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见深是省里的干部,上次人事调整,本来有机会升正处的,之所以下放到沂河县做个排名比较靠后的副县长,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上面没有靠山。这也跟他的性格有关,棱角分明,不够圆滑。
幸好他搞经济是一把好手,否则连个副县长都没得当。
在别人看来,本来该升职的没升职,只是平级调到江南省的边陲之地,和放逐没什么区别。但俞见深不是那样的人,于他而言,既然在其位,便需谋其政。无论组织把他调到什么岗位上,自己都要兢兢业业,把本职工作干好。
所以他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入到工作中去。
他是经济口的副县长,主要负责招商引资。表面上看这是个肥差,实际上,沂河县和省城的经济环境有天壤之别。一个没什么资源的省际边陲县城,对于资本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最令人头痛的是,这里盘踞着一股势力,就像长在沂河县城身上的一个大毒瘤,趴在老百姓身上拼命吸血,阻碍一切正常的经济活动。
几乎所有能赚钱的行业,都被他们垄断了。
比如说,前些年,大家都知道搞房地产利润高。但沂河县城的房产开发商,就只有刘满囤的‘五峰房产’一家。俞见深也想通过公开招标,引进外地大开发商进来,但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压根就完成不了。
无论受邀的外地开发商派谁过来,中间一定会出事。
不是中途出车祸,就是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伤;或者是中途被执法人员带走,说是要查什么犯罪线索,等查清楚确定你没问题,那时候招标也结束了。
俞见深只是正直,又不傻,他肯定能想到,这些事都是刘满囤干的。而且他的背后,一定有官面上的保护伞,否则调动不了执法人员。
很明显,这是一股盘根错节的势力,有黑有白,有明有暗,他们互相扶持,互相利用,把持住了沂河县的经济命脉,然后把赚来的钱,坐地分赃,每个人都吃得脑满肠肥。
刘满囤就是这股势力明面上的代言人。
他是沂河县首富,名下有房产开发公司,工程建筑公司,采沙场采石场,还有运输车队。甚至,但凡跟娱乐沾边的产业,比如迪厅,酒吧,夜店,KTV,洗浴场,电子游戏厅,电影院,多半也都是他的产业。
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位修至内劲巅峰的武者。一手大洪拳刚柔并济,化劲之下无敌手。被江北武道界同行称为‘半步宗师’。意思是距离化境宗师只有半步之遥。
成名之后,他嫌刘满囤的名字太土,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因为在家族中排行老五,所以外界尊称一声‘刘五爷’。
刘五豢养的马仔,基本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个个武道修为不弱,对他既忠诚,本身实力又强。捏合在一起,战斗力很是惊人。一般的混混,在他们面前跟纸糊的一样。所以很快就统一了沂河县的地下势力。
俞见深知道,如果不把刘五为首的黑势力及其背后的保护伞连根拔除,沂河县的经济就好不了。那块毒瘤越大,沂河县的老百姓活得就越累。
所以,他从半年前,就开始着手搜集刘五等人的犯罪证据。
然而,只要他动用体制内的资源,对方立马就能知道。可见背后的保护伞能力有多强,甚至深入到政法口每一个环节。
这半年来,俞见深收到过无数次威胁,有信件,有短信微信,还有人公然写在他家门口,甚至塞死老鼠死蛤蟆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
但他一直没有停止调查,好在体制内依然有心怀正义者,看不惯刘五等人的所作所为,始终有人暗中协助他。
常言道:祸不及家人。无论黑道白道,一般都谨守这个规矩。
没想到,刘子峰那个二世祖,居然对他的女儿下手了。
这让俞见深怒不可遏,同时又非常担忧。
毕竟,妻子和女儿,是他最大的软肋。这次幸得韩东出手相助,否则他们一家人就完了。
韩东听完俞见深的叙述,淡淡一笑。
“你觉得,谁会是刘五的保护伞呢?”
“县委1号王书记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基本不问世事,只求平安上岸。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可能性最大的有三个人,县府1号张培中县长,县委2号钱文峰副书记,以及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的吴斌。”
“你查了这么久,还没有眉目吗?”
“他们隐藏地太深,而且有人打掩护。所以很难揭开那个盖子。”
“这些人建造的堡垒是如此坚固,就像个大乌龟壳,从外部当然掀不开,”韩东笑了笑,“所以我用了简单粗暴的方法,让他们从内部撕咬。”
“韩局,您这次莅临沂河县,就是为了切掉这个毒瘤的?”俞见深眼前一亮,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此前他往上打了十几次报告,恳请省里彻查沂河县,一直都没有回应。没想到,居然是神机局的领导下来督办此案。
“不,这不是公干,纯粹是私人恩怨。”韩东面无表情,“前几天柏丽大酒店跳楼自杀的女教师案你应该听说了吧?那是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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