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赵福生意味深长道:“丁大人这碗饭,我可不敢端啊。”
丁大同心中一凛,随即正色道:
“如果大人需要,我天天给大人端饭。”
说完,偷偷以眼角余光去看赵福生的神色。
但他的目光看过去时,却见赵福生似笑非笑盯着他看,仿佛将他内心的念头一览无余。
丁大同先是一惊,本能有些不安,但他看赵福生并没有翻脸恼怒,也没拒绝,又心中一喜,见孟婆正盛着饭,忙不迭的也跟着让人打水洗手,取了干净碗去盛饭,接着将一碗盛满了浇头的黄米饭双手捧在掌里,毕恭毕敬的递到了赵福生手中:
“大人尝尝。”
这一碗饭的意义可不同。
赵福生并没有贸然去接,她含笑看着丁大同,道:
“我今天与卢娘子聊了几句,这卢家似是人多,成员也杂。”
“大人好眼力。”丁大同递出的碗没被接下,他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双手捧着,神色如常的道:
“这卢娘子并非卢育和的原配——”
他刚一说话,便见赵福生伸出手来,将那饭碗接过去了。
丁大同脸上露出喜色,但赵福生并没有吃饭,而是将饭碗放到了一侧。
她嫌弃丁大同说话时口水会乱喷,若等他将这些话说完,到时他盛的饭是真没法吃了。
将碗一放,她才向丁大同点头示意:
“你接着说。”
丁大同也聪慧。
他虽不知赵福生为什么会对卢家的事如此上心,但她既然问起了,他自然是要尽量将此事说清楚的。
“大人,卢育和早前的正妻姓周,周家老头儿早前曾当过郡守幕僚,与卢家也算门当户对,不过早没落了。”
在昌平郡,丁大同算是位高权重,对城内一般的士绅、商贾是压根儿看不上眼的,郡府的官员也不被他放在眼中。
要搁在以前,他对什么卢家、周家的事儿是半点儿不关心的,但偏偏这一次赶巧了,因为卢家人要借船的缘故,又涉及到赵福生来了昌平郡,在昨夜知道这事儿后,丁大同还真的查了一下卢家的过往,确保他们人丁清白,上船之后不会额外再生风波。
“这周氏也算命薄,生了个女儿,生完不知道害了什么病,便躺床了。”丁大同道:
“当时她女儿还小,需要人照顾,因此卢育和经人说和,便纳了个妾,就是这个陈氏了。”
“陈氏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听说原是通州曹阳县人,后家乡似是出了鬼祸,仓皇之下携妻女逃亡到徐州,也不知怎么流落到上阳郡了,才勉强落脚。”
反正陈家在上阳郡落脚后日子过得不大好。
陈多子的父亲虽然读过书,但没有功名——这年头功名也不大值钱了。
于是他便在各大昌平郡的一些稍有些闲钱的人家里当教书先生,一家人生活过得很清苦,每年都入不敷出。
“时常人头税都交不齐,正愁闷间,有人便知道卢育和有意纳小,便进行了说媒撮合。”
一方虽说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方正是穷苦交加,走投无路,双方一拍即合。
卢家出了一些钱当聘礼,便将陈多子纳入了卢家。
陈多子进了卢家之后,性情温顺,名声应该也不错——早前船坞上时丁大同见过她,刚刚她又端了做好的黄米饭来,可以看得出来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
“她进门没两年便生了个儿子,算是站稳了脚,据说周氏病后也是她亲自侍候,所以里外名声都挺好。”
因此周氏一死,她随即被扶正。
“中间应当有什么波折——”
丁大同说到这里,有些想挠头。
他调查卢家本来只是因为同行怕出意外的缘故,但没想到这位万安县来的赵大人竟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似是格外感兴趣。
要是早知道这一点,他就查详细些了,定能将卢家过往翻个底朝天。
此时他隐隐有些后悔,却又不敢隐瞒,只好道:
“反正我看卢育和的那大舅子不像什么省油的灯,估计这陈氏能上位——”他摇了摇头,又道:
“我随口胡说,大人不要见怪,若大人想知道更详细的,我回头让人逮了卢育和来问,谅他不敢欺瞒我。”
赵福生摇了摇头,笑道:
“你说得很好了,我估计着你猜得也没错。”她垂下眼皮,挡住眼里的神色:
“也没必要专门逮了人问,事不关鬼案,说说闲话罢了。”
话虽是这样讲,她却端起了先前丁大同亲自呈好的那碗饭,拿勺子搅了两下,将汤汁与米饭调匀了,这才挑眉看向丁大同:
“卢育和的长女年纪不小了吧?”
“适嫁之龄了。”丁大同也有眼色,见她端碗,心中喜不自胜。
他深怕自己得意忘形,说完这话,又冷静了片刻,细细一品味,便猜出赵福生是想打听卢育和的女儿了。
虽然不知道赵福生为什么会对卢家的事感兴趣,但丁大同却觉得此事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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