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臣对于这个回答也是愣住了，他当然太清楚东乡给水部队是干什么的，当初他从大鹅回来就是为了营救一个从东乡给水部队逃出来的人，现在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当即就懵了。

“他们不是在冰城被你灭了么？”

“灭掉的只是一个而已，他们之前就分成了三个部分，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一个。再说了，就算是我们把他们都干掉，他们也还是会死灰复燃的，这帮人就是畜生。”

张宪臣狠狠的点点头，不过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于是又说道“老郑，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我刚才”他虽然吞吞吐吐，但还是把刚才因为自己心慈手软而造成了损失三个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郑景仁心里真的有些着急，他骂人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上，可还是咽了回去，因为他也知道这些人到底不是畜生，他们也不知道鬼子的禽兽程度可以到达什么样子，所以他们都还想要用人的方式来面对对方。

所以他停了好一会之后才说道“老张，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知道你不愿意当畜生，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些畜生可没有什么岁数大小之分，他们都是真正的畜生，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那种人，都该死的。以后我们不能再有心慈手软的心态，永远都别忘了这一次我们的付出，这些孩子也才十六七岁而已，他们不该和这些畜生同归于尽。”

张宪臣点点头，不过还是忽然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下面的那些开垦团的人？”

“还怎么处理？难道还能放了他们？”郑景仁的眼睛里面不禁再次闪出了森森的杀意。

张宪臣却没有回避，而是很坚定地说道“这些人你不能杀，他们要是死了，鬼子就会把屎盆子扣在你的头上，我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郑景仁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不在意这些事，我早就说过了，我愿意背上这些骂名，对于鬼子我只想他们全都死绝，其他的我才不在乎呢。”

“但是我不愿意看着你这么走进深渊里面，你不是禽兽，你的名声可以是杀光每一个鬼子的士兵，但绝不能是杀光那些平民。我知道你看不上那些人，我也知道他们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平民，但这些事情必须要有所保留才行，要不然就算你立下了多少功劳，大家也保不住你。”

郑景仁还想说什么，但张宪臣已经打断了他“我知道你的想法很多，我也知道你以后一定会做更多的事情，但只要有一线可能，我就不会看着你走进深渊里面，你死活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我们所有人的，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

郑景仁看着张宪臣的眼睛，他已经从这个人的眼中看到了坚定，还有一些说不出来感情，郑景仁知道那是友情。

就在这个时候安玉允已经跑了过来，她脸上一直都很焦急，看到了郑景仁之后才猛地跑了过来，一直到了身边才好像想起了什么，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有点犹豫的站在了郑景仁身边大约三米左右的地方，眼睛里面全都是说不出来的柔情蜜意。

张宪臣毕竟是过来人，一看到这个情况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当即也就笑了一下就要转身离开，不过郑景仁却还是一把拉住了他“你赶快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然后让人进去，地下三层还有人没有救出来，让进去的人带上防毒面具，做好防护措施，然后我给他们准备好了解毒药剂，你让人给他们治疗之后再说。”张宪臣点点头离开。

安玉允这才走了过来，但是她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郑景仁也是微微一笑“好了，没有事情了。”

“你，好啊，没事就好了。”安玉允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很多的话来，她也不知道很多事情该怎么面对，自己毕竟是独立军的人，要是说为了一个男人而退出独立军，她做不到，但要是就用这个身份和郑景仁在一起，她也觉得很滑稽，因为他们并不是一条路上的车。

郑景仁好像也没有多说什么意愿，在沉默了一会之后，安玉允也终于要转身离开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刚一转身的时候，忽然就感到了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感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抱在其中。

她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本来她好像觉得自己就是在等待这一刻，但这个时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却还是感到手足无措，身体好像都不能动弹了一样。

郑景仁只是在背后抱着她，别的什么都没有做，好像只是有点疲惫一样，他也已经感到了安玉允的身体僵硬，然后就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有很多事情没有办法，我们只是在这个大时代的小过客，放得下放不下都是一样的，因为这个世道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我刚才看到了很多无法忍受的场面，那些鬼子不把我们当人看，他们在这里干这些事情，在你的家乡也不会消停的，所以我们只能拼上性命去改变一些事情。我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这一条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这一刻我就是想要有一点点温暖而已，哪怕就是一点点的温暖，我觉得我的心冷的不行。”

此时安玉允的脸上已经全是泪水，她知道郑景仁的意思，自己的确只是小小过客，在这一刻谁又不是想要一个短暂的温暖呢？

她猛地转过身体，狠狠地拥抱住了郑景仁，然后两个人就好像是疯了一般寻找到了对方的嘴唇，这一刻天昏地暗，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打破这一分一秒的安宁，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也足够安慰彼此的心灵。

枪声终于停止了，外面的很多人都开始在打扫战场，但令人觉得奇怪的是，没有人过来，也许所有人都不愿意打破这一秒的安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