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靖康元年(金,天会四年,公元1126年)八月,金廷决意大举伐宋。
命,完颜杲.斜也,为都帅;完颜宗干.翰本,为督军,于其西京云州,执其事。
命,完颜宗翰.粘罕,为前军左副帅;完颜宗望.斡离不,为前军右副帅,完颜宗弼.兀术,为后军副帅,先各领七八万铁骑。后军原地待命,前军挥兵南下。
斡离不,发军保州(保定)八万。完颜阇(都声)母、完颜昌、刘彦宗,为将。
粘罕,发军云中(云州,即大同)六七万。完颜希尹、完颜娄室,为将。
金军当年二月才收兵,不及半年,又挥前军近15万,卷土重来。
这就叫,仗武侵略!恃武霸道!
朝廷闻报,金兵已经突破我河北第一道防线燕、蓟,分别兵临太原与真定。靖康帝赵桓震惊,即发军令,命老将种师道挂帅,领汴京以外所有禁军、边军数十万,驰援太原与真定。
太原,危在旦夕!
河西北门户太原。宋将王禀,守卫于此。粘罕军,一出大同,次日就破宋域,张灏军于山西文水。接着,命完颜娄室,务必夺下太原。
其实,完颜娄室的五万金军,春季并未撤军。太原守将王禀,自开春起,就没有停止过严防死守。
靖康元年正月,金军攻打并州(太原),王禀与儿子王荀,就率领军民坚决抵抗、浴血与战,誓死保卫太原城。致使金军,始终无以攻破。
二月,靖康帝竟然应允金人要求,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给金人,达成宋、金议和,并派大臣路允迪,到并州宣谕。路允迪到城外,完颜宗翰.粘罕,麾下之军,让出一条通道,送其到城下。王禀派人用吊篮,将路允迪吊入城中。在城南的开远门上,路允迪对太守张孝纯、总管王禀,及守城军民宣读圣旨…
王禀听完圣旨,立即仗剑而起:“国君应保国爱民,臣民应忠君守义,现并州军民以大宋国为重,宁死而不作金鬼,朝廷竟如此弃子民于不顾,何颜见天下臣民,并州军民坚不受命,以死固守。”
城上军民皆手握兵器,振臂高呼:“我们愿随王总管坚守并州,与城共存,决不退却!”军民全部,怒视路允迪及随从。路允迪羞愧恐惧满面,赶紧走回吊蓝,下城逃之夭夭。
此后,只是完颜宗翰.粘罕,自己退回云中,而其麾下分别守牧周围。尤其粘罕大将,完颜娄室始终“锁城”太原。直至金廷八月又决定大举伐宋,太原城已经被粘罕的西路军,完颜娄室,整整围困了八个月。
王禀率太原军民坚守,身先士卒。在城墙上每日往来驰驱,凡是告急之处,王禀均亲临支援。并州父老甚至城外金兵,都知道王总管英名。自春初至夏,从夏至秋末,金兵前后九次攻城,九次都被王禀击退。
可叹,终不见朝廷援兵,也不见粮食接济。城中存粮断绝,守军饥饿到,有扶不住兵器的。城中牛马驴骡全部食尽,后又将弓上的牛筋及盔甲上的牛皮部分,用大火炖煮充饥。城中所有树上的绿叶,粮库中的糠皮全部被吃光。逐渐,连树皮草茭也作为口粮。
一日,王禀命部下宰杀自己战马,为守城军民充饥。卫士们劝阻说:“大人每日驰驱,无坐骑,如何迎敌?”
王禀仰天长叹:“守不住并州城,我纵有万贯家产,又复何用?!”未几日,城中马匹,及马鞍上的皮革都被吃尽。
至九月,守城已达250余日。并州更加粮断、绝援,城中将士已伤亡十之八九。
九月十三日,王禀率众在城南城墙上巡逻,金兵不断增援,北城已被攻破,一路冲杀入城中。信号传来,王禀率兵急赴城北支援。中途又闻报,太守张孝纯被俘。王禀率仅余百人的队伍,向知府衙门奔去。
金兵已冲杀而来,与之正面相逢。王禀率众,与金兵展开巷战。最后剩下几十人,互相支援,互相搀扶。身上破旧的衣袍,被鲜血几乎染遍。将士,有的掉了一只胳臂,有的断了一条腿,仍用兵器撑着,随王禀在街巷里,一步,一步地,与金兵拼搏。
卫士见金兵援军麇集,退敌无望,苦劝王禀火速退走。王禀斥曰:“并州军民全无贪生怕死之辈,我为并州总管,岂能弃父老乡亲而去!?”
这支疲惫的敢死军,从城中一直杀到了城南的开远门。王禀身中刀枪数十处,仍挥剑率众苦战。最后,看看身边数十名血迹满身的军民,慢慢说道:“我为国已尽忠,为民已尽义,大丈夫一生复有何求?!”
说完转身站立,撩起满是鲜血的战袍,擦了擦已有些卷刃的剑,举剑直指粘罕,大呼:“粘罕,蛮狗,你若敢屠我并州百姓,我死后变厉鬼也要索你性命。”随后把宝剑横于项上,猛力一抹…
数十名随王禀苦战到最后的军民见此,有的自刎,有的互刺,全部自尽于阵前…
粘罕惊呆了!继而恼羞成怒,拍马践踏王禀尸身,并命令士兵将其剁成肉泥,其手段之残暴,令人发指。
九月十三,太原陷落!太原安抚使张孝纯,副都总管王禀,运判王毖,通判王逸,皆战死。
王禀忠哉,义哉!太原军民烈哉,壮哉!
真定,朝不保夕!
之前,原真定人马大换。真定府路,都总管王渊,兵马都钤李质,被调回朝廷宣抚司。安抚使刘公讳,降为兵马都钤。新调不熟悉真定府路的,李邈为安抚使。
本来屯兵真定的种师中,已先于真定陷落而牺牲。
种师中,出身将门世家,三代西北名将,乃名将种师道之弟。靖康元年初,金军进东京(开封)。68岁的种师中,奉诏率秦凤兵入援。未至而金军退,便率军2万驻守滑州。
二月,金军围攻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师中被授为河北制置副使,奉命率军驰援。师中率部,由井陉道出师,与姚古形成掎角,再进平定军,乘胜收复寿阳、榆次后,屯兵真定。
当时,朝廷大臣立议矛盾。枢密院主张破敌,而三省令却要护送金军离开。师中渡过黄河,见粘罕部分麾下,北撤已抵泽州。师中奏请朝廷,建议允许他,出其不意,自邢州、相州之安阳、上党,从侧后袭击粘罕军,宋廷不允。
之后,师中见斡离不,撤军北去,便命部下追逐之,直至其出境。
接着,粘罕自己避暑云中,却留兵分别守牧。有观察者,告诉朝廷说,粘罕已经退兵。朝廷知枢密院许翰,信以为真。便多次“派遣使者,督促师中,且责以逗挠(因怯阵而避敌)。”
师中叹曰:“逗挠,兵家大戮(侮辱)也。吾结发从军,今老矣,忍受此为罪乎!?”
八月,粘罕军又兵至太原一线,连破周边各县,并命麾下继续采用“锁城法”,致使太原内外不通音讯。朝廷命姚古驰援。姚古虽然收复隆德、威胜,扼南北关,然而却不能解围。
于是,朝廷又命种师中驰援。师中抵寿阳之石坑,为金人所袭。五战三胜,回趋榆次,往太原方向已经百里。此时,应当与师中会师的姚古、刘灏,却失期而未至。造成师中军断粮,士兵皆饥饿难战。
此时,正遇南下直真定的斡离不军,获悉宋廷最精锐的,种家“秦凤军”,遇困境。立马趁此良机,全力围攻师中军,于井陉及其周边。其他宋军,右军溃而前军亦奔。唯独师中及其麾下死战。士卒发神臂弓射退金兵,却朝廷粮草、犒赏不见。大多愤怨,欲求生而散去,所留者才百人。在金军重重包围下,师中浑身受重创,最后,带伤力战而死。
种师中,死得壮烈,死得其所。正如宋将刘韐(革声)所言:“师中闻命即行,奋不顾身,虽古忠臣,不过也!”
师中老成持重,宣和、靖康二朝名将,自是气夺诸军。宋军将士感慨不已,纷纷奏请朝廷,“加优赠,以劝死国者。”朝廷诏赠种师中为少师,谥曰“庄愍”。
种师道与种师中兄弟,一代名将。皆于靖康之难中,为国捐躯,相继而去。不能不令人,为之扼腕。
壮哉!种师中,忠勇义士也!
东京,汴梁。
宋朝第九帝,靖康帝,赵桓,这位倒霉的天子,年前腊月刚继位,年后正月金军兵临城下。前脚用力赶走金兵,后脚金人又杀回马枪。昼夜不得安宁,惶恐、无助不已。朝廷内外异说汹汹,险情叠急报。
报:我河西北军事重镇太原失陷。帝不安。
报:我河东北军事重镇真定陷落。帝难眠。
报:老帅种师道逝世,有遗书奏请皇上,退守关中渭水流域。帝不纳。
报:众臣议请皇上南下,汴京,命李刚、宗泽前来守御。帝不纳。
报:金人东路军,已经兵临汴京城下,屯兵城外刘家寺。帝慌乱,派使节。
报:姚友仲与诸将议决奏请朝廷。乘金人东路军远来疲惫,尽发汴京六万精兵,出其不意,攻之可胜。帝不纳,意偏宰相唐恪,主和议。其实帝不知,其奏报被唐恪掩下。
报:金人西路军,也已兵临汴京城下,屯兵城南青城。帝惶恐,派使节。
报:指挥使蒋宣率数百精兵升殿,要保皇上杀出重围。帝不纳,执意和谈之策。
报:虏酋强攻我汴京十六座城门。帝不吃不喝,忙乎朝廷使节频频出城,络绎不绝。
报:善利门破。报:宣化门破。报,报,报…
九月十五日,宋使李若水,到达榆次,见粘罕,求和。
太原之役,粘罕军,经此战后兵力翻倍,增达近14万。粘罕随即置军五六万,命完颜娄室、完颜希尹,两人轮流于潼关外一线,督师阻止宋朝的西军勤王。于是,完颜娄室,南渡黄河,西趋洛阳,封锁了潼关,把宋朝最精锐的西军关在潼关以内,断绝了其东来的勤王之路。除此,粘罕军依然还有兵力七八万,兵锋直指汴京。
太原之役,宋廷失去最精锐的西路军,外加宋廷主和派,严令阻止宋军勤王汴京。
十月初二,王云,至真定府见斡离不,求和。
十月初三,种师道病重于郑州,靖康帝命召还京师,经御医不停治疗无效。
10月29日,太尉.镇洮军节度使.同知枢密院事.种师道,逝世。靖康帝赐其谥号:忠宪。
种帅逝世前,领京都以外之兵20余万,强撑赴前线。知道自己生命之灯将息,一面新募中原各州县乡兵,转为正规军近27万人。一面上书遗奏,奏请皇帝退守关中,渭水流域。即,陕西、四川境内。靖康帝接此遗奏,未采纳。
种帅病卒后,其新募之兵,被主和派,唐恪和耿南仲,以财力不支为名,全部撤销。
失去种师道,无疑让靖康帝更无助。面对宋廷乱成一锅粥,一时国中再无大将可用,赵桓六神无主,面对众臣建议:“皇驾南退,命李纲、宗泽代守汴京。”之请,又担心汴京生灵涂炭,不置可否。
河东北门户真定,于太原陷落后,即兵临城下。金兵东路斡离不军,一出保州,当天破雄州。接着陷新乐等县镇,再破大将种师中,最精锐秦凤军,后又取天威军,直至围攻真定。
安阳节度府,康王这边,惊悉保州失守,刚刚抵达磁州,听完宗泽与岳飞汇报,汴京八百里加急羽毛令箭到。
靖康帝,命康王派宗泽率部驰援真定,却无以给康王增派一兵一卒。
王爷即命主副将宗、岳,率所有正规军前往真定,留下乡兵头儿们,随时待命。
宗、岳发兵五天后,吴央隐约感觉,似乎有远远马蹄滚动声传来,便趴在地上,附耳贴地静听。没错,有大部队正向磁州方向驰来。她赶紧让王爷穿上软护甲,自己内外护甲,戎装以待。
王爷急忙到军营,吩咐乡兵各统领,召集兵马上城楼,准备迎敌。接着准备亲自上城御敌,被吴央阻下。言之他们俩只能在宗泽将军府,静观其变。
半个时辰后,听得前院有门卫争吵声,其中有大同口音的。吴央顿感大事不好,急叫王爷进内室,吩咐不许出来,由她先应付。
她持剑立于大堂门口,见五个民夫打扮的汉人,却手握兵器男子,不顾乡兵门卫阻拦闯进来。她拔剑横前,厉声问门卫“怎么回事?”
“吴骑尉,他们说要见王爷,怎么也拦不住。”
她锐利目光,扫向他们几个。其中一个上前一步说“我们奉命前来,皇子帅爷完颜宗望,有请康王赵构,前往帅营叙旧。我们带来五千兵马,在城外候等康王大驾。”
“是吗?那感情好。可是,王爷并不在此。他前几日,率部前往真定了。”
“你诓骗不了我们。我们是于真定城破前夕,奉命到磁州接康王的。因此,真定已经是皇子帅爷坐镇了。所以,我们要进去查看,康王是否在里面。”说罢就要进前。
“慢着!我说不在就是不在。我是王爷马倌,专门侍候王爷坐骑的。因为王爷把马骑走了,所以我才改打杂的。”她边说,边加重握剑力度。
“我们无论如何要进去看看,不然无法交差。我们的头儿在城外,等着我们回话的。”
“笑话!你们想进哪就进哪,以为这是在你们家菜园子不成?想进将军大堂,那得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她语气十分严厉。
另外一个道“咱们别跟他磨嘴皮子,进去就是。量他弱小个儿,也想阻挡咱们不成!”说罢就迈腿走进。
吴央,迅即一退数步,紧接以剑鞘为撑杆,一个跃步升腾,飞起旋风一脚。立马踹飞打头一个丈外,再一脚,又趴下一个丈外。剩下三个赶紧掉头就跑,吴央紧追上前,一并收拾了。
吴央,将几个张狂闯入将军大帐的敌人,一并结果了。然后吩咐看呆了的门卫“把他们几个,丢门外院子里去。”
她估计这几个,谁也活不了。因为她飞腿用了十足的力道,开了杀戒!
这时,城楼上传来一阵阵喊杀声。她知道,是鹏举他们杀回来了。她正欲进去叫王爷出来,他已经站她面前了。
“我听外面只有几个人的声音,知道你可以对付。而且你说了我不在,所以没有出来。”也许,他对自己同意躲在里面,有点难堪吧。
“君上,我们事先约好的。不是万不得已,一律不准你亲自历险。我大宋可以没有吴央,但绝对不能没有康王!”她一脸严肃,语气强硬。
“可康王,绝对不能失去吴央。”他也一脸严肃,语气更强硬,目光直她。
她转和悦道“君上,你放心。只要不是遇上顶级武将,你的吴央都会安然无恙。再说,吴央是否存活,关键看君上是否平安。因此,这是前提。另外啊,家父吴近曾经说,你的吴央八字,命带三星高照。是故,我们会吉人自有天相的。因此今后,我们不再讨论此等话题。凡遇类似情况,一律执行我前你后。因为你清楚,敌人要的是你,不是我。我挡前面,反而容易事半功倍。”
“那我们现在,可否出去看看?”
“可以,应当是我们的兵马杀回来了。”
刚刚走出宗泽将军府大门,宗泽回来了。原来,金兵陷真定后分路南下,正分遣万余骑兵,进发磁州。宗泽、岳飞紧急返程,飞奔磁州。
“王爷哪去?快进来。鹏举要老夫先回来,安排王爷马上离开,回安阳去。现在城外有虏酋五千兵马,后面还有五六千,正在赶来。我们是抢在他们前面,赶回来的。据探子报,斡离不,势必要拿下王爷不可。”宗泽边进边说。吴央赶紧为宗泽,倒水解渴。
宗泽坐下喝完水,道“王爷,我们还没有到真定,半路上就遇陆续逃出城来的,都说真定已经陷落。城破前夕,斡离不,已经派兵磁州,所以急忙赶回。王爷,太原、真定相继失守,汴京危矣。看来,吴骑尉之前预料非虚,情况十分严峻。现在,也来不及分析军情了,我还得赶紧御敌去。鹏举要老夫派百人护送王爷回去。磁州城防,就要陷入恶战状态了。”
“宗泽将军,磁州正需将士御敌,王爷有我护卫就够。我们可以乔装百姓模样出城,将军请放心,也请转达鹏举。你们二位,都要注意自身安全,王爷不能失去你们。”
“吴骑尉所言,正是本王意思。请将军与鹏举保重,我们这就告辞。不然,反而让你们分心了。”
“那好,然无论如何,也要让老夫亲自送你们一程。不然,鹏举该急了。他说,御敌重要,保护王爷更重要。我们避开交战城门,另开城门出去。待送你们上了前往安阳之驿道,我就返回。”
“好吧,那我们这就走。”王爷道。
吴央立即进去,换下戎装。从包袱中,取出一件民装,让王爷披上。跨上各自的快马,跟随宗泽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