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从披萨店叫来了几个各种口味的大披萨,再从餐厅外叫了各种中国式的山珍海味。虽说是为了给方志桐接风洗尘,其实是祭各自的五脏庙。
吃饱喝足,雪儿很乖的帮忙清洗碗筷,整理饭桌,然后给自己洗了个香喷喷的澡而没有幻想自己溺水喊救命。只有这个时候,雪儿会抱怨自己打小留到大的头发太长太麻烦。甩着一头湿发,雪儿生气了,拿着剪刀交给温行远。
“剪掉!我要把头发通通剪光光!”
说到她要剪掉那一头及腰的乌黑亮丽秀发,别人可是比她还要舍不得。所以,温行远拿来吹风机,方志桐奉上毛巾,小心翼翼的服伺唐大姑娘那头秀发。两个大男人打出娘胎几曾做过这种事?新奇好玩之外更是乐在其中。颇有成就感的,温行远握住一把吹得乾爽膨松的秀发,触感美得像丝绸,久久,舍不得放开。
吹乾后,雪儿很舒适的将头枕在他膝上,整个人横占了长沙发,方志桐被迫坐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她翻着漫画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一边的方志桐贼头贼脑的把眼睛放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颇暧昧的在唇边浮出笑意,若有所思,却聪明的不置一词。
“对了,雪儿,如果我的手表没有误差的话,你下午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去上厕所。”温行远看着膝上的雪儿。
“我便秘。”她很简单的丢给他一个理由。
“在十八楼?”
“十七楼人好多。”
温行远敲了下她额头。
“小鬼头,我不妨告诉你,今天大楼所有厕所全部在消毒,下午正好封闭十楼以上的厕所。你出去的时候是四点半,十七楼正在消毒中。”
唐雪儿耍赖叫:
“不公平。你故意挖陷阱让我跳,不跟你玩了。”
“这次你撒谎得十分差劲,老实说吧,去那儿了?”他不容雪儿避开话题。
唐雪儿叹了口气,半垂的长睫毛掩住一双骨碌精灵的大眼。
其实那一小时的时间,她跑到六楼的企划部,去找柯北平聊天。前不久才知道柯北平是温行远提携进来的直系学弟。据雪儿自己推测,中午见到的那个美人儿的年纪约莫与温行远差不多。加上得知温行远出社会以来未曾认识任何女孩,那么只能更往前推了,倒有可能是学生时代的恋人。所以就跑去缠柯北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旁敲侧击着她所想知道的事。柯北平那里会知道小小女孩的心思弯弯曲曲如万里长城。只当她童稚天真,一劲儿滔滔不绝的说着大学时代的趣事。提到温行远的恋情,忿忿不平的说着那个背叛的女人如何拜金绝情,甚至休学嫁人,留下温行远在校园成为别人的笑柄。
得到想要的情报,雪儿才满意的回到十八楼。这等探人隐私的事怎么可以向温行远招供?他一定会生气,而接下来受苦的可就是她那可怜脆弱的小屁股了。
“雪儿?”温行远的口气中含着不容许她随便搪塞过去的坚决。
“我去六楼,去和那些老拿棒棒糖逗我的王老五聊天。不信的话,明天你可以去查证,上自主管下至工友,我全打过招呼了,不怕你没证据可以查。”雪儿瞪他,打算他如果不信,她这辈子就不要再理他了。
温行远放柔了表情。
“想聊天可以明白对我说啊,我难道会阻止你去玩吗?”
“不会才怪。我功课积了一大堆没有写,那有时间去闲嗑牙!你这个工作狂不逼着我去写才怪。你巴不得别人和你一样死拼活拼。”她皱皱鼻子。
这一说可提醒了他,温行远露出坏坏的笑容。
“积了很多是吧?今晚没有做完功课不许看卡通录影带。”顺手抽去她手中的漫画。
真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唐雪儿坐起来,脑子转了转,真要受苦,自然也要拖着别人一同。
于是她大叹了口气,可怜兮兮的说着:
“那些数学呀,理化的好难哪。尤其那个因数分解,等差级数的,搞得我头昏眼花,以前外婆给我请了家教,可是住在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好可怜哦。商学系的高材生只会拼命赚钱,将我去在一边--”故意说得温行远心生愧疚,此刻他已一脸无可奈何。她再看向一旁幸灾乐祸的方志恫,心眼儿一转又道:“还有那个英文啦!讨厌死了,人家又没有住在美国,天天有人可以说英文,所以我的英文老是不及格,写都不会写,哎呀!全世界我最可怜了啦!”非常哀怨的瞄方志桐一眼。
方志桐双手高举,笑了出来。
“好好好!我们举白旗了,雪儿姑娘,今晚我们两位英俊成熟的绅士,就舍命陪君子,作功课去吧。”话完伸手,做出邀请的手势。
雪儿很尊贵的站起来,左手勾住方志桐的手肘,右手勾住温行远的臂弯,俨然像个公主,被请人书房做功课去了。
丑媳妇见公婆--头一回,当然得留给他们最美丽,最讨好的印象不可。
粉绿色的小草帽,帽兜系着雪白的丝巾,尾端垂在身后飘扬。粉绿色的吊带裤,五分长,足蹬雪白短靴,上身一件粉绿色的小可爱,外头罩着白色雪纺纱短腰外套,前头下摆绑了个蝴蝶结,清爽又俏丽。两条黑亮的长发辫子以绿缎带系着。对着穿衣镜左看右看,终于很满意的扮了个鬼脸走出去。
方志桐吹了声色狼式的口哨。
“这丫头将来不得了,人家说三分姿色,七分打扮。她不仅有十分姿色,对打扮更是高手一个。”
温行远倒没有多赞美,牵着小雪儿的手先往外走。
“走了!小雪儿已经够骄傲的了,再给她锦上添花,她会忘了她是谁。”
雪儿不满叫:
“才不会呢!我谦虚得近似自卑。大家要经常赞美我,给我信心,我才会活得更有自信。”
“是哦,是哦!我们的雪儿小姐就像乱世佳人中的那个郝思嘉一样谦卑。”方志桐揶揄她。
这对她实在是侮辱。
“不要把那只骄傲的老母鸡拿来和我相提并论。先别说她没有我的好看、可爱、漂亮、迷人,她也没有我的忠贞不二。烈女不事二夫,我打算对温哥哥从一而终,才不要学那女人嫁来嫁去,见一个爱一个,到最后连老公也不要她了,那是她活该,我可不会。”方志桐竟然敢说她像那女人!不要理他了!一下电梯到地下停车场,雪儿抢先坐入驾驶座旁的位置。温行远皱眉。
“雪儿,不可以这样。”
方志桐弯下身滑稽的看她。
“我说--雪儿姑娘,你不是打算要对我敬老尊贤吗?怎么抢走了该是我坐的位置呢?”
唐雪儿不情不愿的爬到后车座,打横一躺,打算不理这两个不尊重淑女的沙猪。
车子往埔里的方向开,一出市区,方志桐试着逗她几次,但雪儿硬是来个不理下睬,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一个。
“雪儿,怎么不说话了?别告诉我睁着眼睛也可以睡觉。”温行远还真不习惯雪儿在身边安静得像一只闷葫芦。平常吱吱喳喳的,像只小麻雀,不,更正,是小黄鹂鸟。轰炸得他耳朵已经非常习惯这种噪音--不,更正,是天籁。一时之间被她的沈闷感染得有些不舒服。哎!小女孩儿家,说小也不小了,但事实上也不大,心思最难捉摸的就是这个年纪。
这两个人就像六楼那些老拿棒棒糖逗她的王老五一样坏,闭上眼,雪儿被窗外吹入的暖风薰得陶陶然,不由自主的眼皮沈重,向睡神举了白旗。
雪儿觉得自己在飘,飘过一段好沉郁的黑暗隧道后,一阵刺眼的明亮在前力闪来。
这是什么地方?雪儿好奇的四下看着,然后发现自己原来在一个肥皂泡泡中,让风一直吹着走。她开心的笑了,曾经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这么飞呢!--然后,泡泡停在一个种满奇花异草的小庭院中,被窗台的一朵金盏花承接住。雪儿好奇的看向窗口,是谁住在里面呢?突然,她兴旧的尖叫了出来!
屋内一小方圆桌旁,坐着三个人。一个斯文英俊的男子,与一个美丽优雅的女子,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好可爱、好漂亮的男孩儿。一家三口笑得好开心,不知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好幸福的互相聊着天--雪儿努力想挣破泡泡投入那些人怀中,投入爸爸、妈妈的怀中,也想抱一抱那个来不及出世便胎死腹中的小弟弟,雪儿拼命在挣扎,泡泡却强韧得吓人,一点也打不破。风又来了,将她吹上天空,愈吹愈远--直到又陷入无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爸爸!妈妈!”她大声哭叫!雪儿记得自己一直是爸爸的心肝宝贝,是妈妈的小甜心儿。可是,可是现在他们都不看她!无论她怎么叫,怎么喊,他们都不看她,只看着与他们一同上天堂的弟弟!她不喜欢这样,她不要被遗忘,她不要有别人来抢走她的爸爸妈妈!不要,不要--
有一只温暖的手在轻轻摇动她,将她摇出那一场可怕的梦魇。
“妈妈!妈妈--”雪儿投入那人温暖的怀中。
“做恶梦了吗?”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低喃,母性柔软的身体抚慰了雪儿受创的心灵--似幻似真--雪儿甚至愿意告诉自己,爸爸妈妈没出车祸,没有去世。这个怀抱那么温暖,那么熟悉,与妈妈的相同,温暖与柔和。
“妈妈--你是不是--不要雪儿了--?”她呜咽的问着,不肯抬起头。
“谁会不要你呢?没有人会不爱你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的。”温母心底一股疼爱泛开了。
打从儿子下午带回来这个漂亮的小东西后,她就打从心底喜爱她。而当她从恶梦中乍然醒来投入她怀中,毫不犹豫的表现出全然的信任更是令她感动。温母多希望这小孩是自己生的,好让她可以倾一生所有的爱来疼爱她,养育她,陪伴她长大成人。
“乖雪儿,你梦到什么了?”她低头看怀中的雪儿。
雪儿抬起一张带泪的脸,才看到抱着她的是一个保养得极好的中年妇人,慈祥而优雅,眼中满是了解与疼惜,一股心酸泪意再度涌上她的眼眶。
“我梦到爸爸妈妈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我了。我一直叫他们,可是他们都不回头看我--然后--风就一直吹呀吹的,将我吹走了,不见了--我看不到他们--他们都不理我…”
温母拍拍她的肩,拿纸巾擦她小脸。
“他们一定没有看见你在那边。”
“嗯,不然他们不会不理我的。”雪儿说给自己听,已平复大半伤感。
她抬头看向妇人。
“你是谁呀?阿姨,你好漂亮哦,和我妈咪一样。”
说到拍马屁,唐雪儿可不是吹牛的,几句话让温母心喜得巴不得将她揉入怀中吻个够。
将一个年近五旬的伯母叫成阿姨,除了表示温母保养得极好之外,唐雪儿叫得未免夸张了些。但,好听话、高帽子谁不喜欢?谁能免疫?多说总是没错的。
温母果然眉开眼笑。
“瞧瞧你这张小嘴,我都快可以当你奶奶的人了,我是你温叔叔的母亲。”
是未来的婆婆!她笑了。
“温妈妈,你好年轻哦,看起来就像温哥哥的姊姊。”表明身份之后,更是应该拼命拍马屁--真是老奸巨猾--雪儿在心中偷偷给自己扮了个鬼脸,嘴上的笑容却甜得像是可以挤出蜜汁似的,更赖皮的依在温母怀中。
温行远推门而入。
“妈,那小懒虫醒了没有?”
楼下的人肚子实在是饿了,偏偏不见温母带小雪儿下来,自是动筷不得。所以差温行远上来叫人。本来还有更多话要说,在见到雪儿的泪脸后一震,忘了开口。以为有什么事,可是展现在她唇边太过甜腻的笑容又让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他问。
“雪儿做了恶梦,没事了。我们该下楼吃饭了哦,雪儿。”温母拉雪儿下床,替她拉好衣服。
“难怪肚子大唱空城计,原来该吃晚饭了。”雪儿抽出面纸擦拭自己的脸,一扫刚才的凄楚状。与温母勾着手臂出去,对温行远看也不看。她怕他笑她是小孩子才会给恶梦吓到,好丢人哦!
跟在身后出去的温行远深思洞察她的心意而笑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雪儿收服了妈妈,真是了不起呀!从没看过母亲眼中巴不得把全天下至宝送到雪儿面前的疼爱劲儿,用在他们三姊弟身上过。雪儿最大的本钱就是那张甜甜的笑容,和精灵的顽皮劲儿,收服人心之迅速,连温行远也快要吃醋了。耸耸肩,为了自己这样的心思感到好笑。
楼下饭桌坐着三个等着开饭的大男人--
温家的大家长,一家之主--温必尧。
温家老三--温翔远。
加上食客方志桐。
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快要勾引三个大男人的口水了,终于见到楼梯上走下来温家的小娇客。
“我们的小睡美人终于醒了,真是我可怜小胃的救苦救难大善人。”方志桐表现得感激涕零,只差没跪下来叩拜。
雪儿不与他一般见识,看也不看他的坐在温母旁边,然后双眼一亮,露出甜甜的笑容。
“哇!好香哦!温妈妈,我和你学做菜好不好?我以后也要当个贤妻良母,经营一个温暖幸福的小家庭。”
“好呀!难得雪儿想得那么远,将来娶到你的人有福气了。”温母万般宠溺,现在雪儿说什么,她一定会答应。
雪儿大眼一转,看到温妈妈身边的首位上坐着一个两鬓微白,神态悠闲睿智的中年男子,一身的儒雅气息五旬左右,高瘦型的,与温行远好像,一看也知道是她未来的公公。坐在方志桐旁边,雪儿对面的二十出头男孩,与温妈妈比较像,肯定是温行远的小弟。
雪儿大方的打招呼:“你们好,我叫唐雪儿。今晚要留下来打扰几天。打算学一身厨艺,好回去煮给温哥哥吃。免得他老是买一些没有营养的薯条与炸鸡给我当食物。”
温行远坐在她身边,警告的叫一声:
“雪儿。”他打算如果她再胡说八道告状,回去后要好好打她一顿小屁股。
雪儿没有回嘴倒令他有些意外。
扁着一张小嘴,雪儿低头默默的吃着温太太挟满碗的食物,神情委屈极了。这会造成别人什么错觉她可是十分清楚,半垂的眼帘下一双满是等着好戏的骨碌大眼。
当温家所有人以不贸同的苛责眼光看向温行远时,温行远也明白了小雪儿的诡计,这丫头存心让他家人以为他没有好好照顾她,更甚者,也许是虐待她。难道--雪儿真想要温父吊温行远起来打屁股才甘心吗?虽不致如此,但也不会让他太好过就是。
温翔远最先为雪儿打抱不平。
“老哥,你对女人向来不假辞色是你的事。但雪儿只是个活在你淫威下的小可怜女孩,你犯下着这样吓她吧,人家可没有对你死缠活缠。”
接下来温父也开口了:
“行远,你一直对小雪儿这样吗?”
温母也想要开口,但雪儿轻轻扯住她的衣袖。
“不要骂温哥哥了,我还要和他过两个月的生活呢!”活像怕温行远的虐待会变本加厉,急急又道:“其实温哥哥对我很好很好的,非常的关心我,连我上厕所多久他都会计时,如果我没有在时间内回来,他会叫人到每一层楼的厕所找我,怕我一不小心会被淹死或臭死。虽然他没收了我的零用钱,可是那都是为我好,如果将来我把钱全部花光了,以后长大就只有身无分文当乞丐才能养活自己,谁叫我老是忘了自己是孤儿的身份而乱花钱。”
这一番话简直将温行远打入地狱去了。温行远接收到家人更不悦的眼光,偏偏雪儿还一派天真单纯模样。
方志桐在一边偷笑,可怜的温行远,这次可真的被坑惨了;这个小煞星实在惹不得!
温行远不等家人开口责怪,沉着一张脸。
“失陪一下。雪儿,过来。”口气中有铁一般的坚决,不容反抗,他站了起来。
“温妈妈…”雪儿求救,心知逞一时口舌之快后果可能是什么待遇,抵死也不肯跟温行远到别的地方“谈话”。
温母当然义不容辞的开口:
“行远,你这是做什么?”
温行远握住雪儿的手,对温母道:
“你们放心,她不会有什么危险,保证完好无缺的走出来。”
唐雪儿想尖叫,想逃跑,却被温行远眼中不容置疑的怒气给震慑住。乖乖的任他牵走,这也是有好处的,大家会完全站在“弱小”的她这一边。
走入一扇门之后,温行远把门关上。这一间是温父的书房,温行远放开雪儿,面向一面墙上巨幅“忍”字的楷书控制怒气。这一幅“忍”字的落款是温必尧,四年前写的,几乎占了一面墙的三分之二面积。龙飞凤舞的笔法充份显露出浑然天成的豪放洒脱,不失浓厚的书卷斯文,他一直很喜欢。
唐雪儿打一走入书房就开始忏悔自己的行径。任她再胡闹精刁也不敢在温行远发怒时,还不知死活的在太岁头上动土。而--他真的生气了。
他终于转身面对她。
“为什么说那些话?”
“我错了。”雪儿身子缩在长沙发中,声音比蚊子还小声;至少她是勇于认错的。
“说出你错在那里?”他放柔了声音,蹲在她面前,莫测高深的表情让雪儿猜不出他是否仍在生气?
雪儿吞了下口水。
“我不应该扭曲他们的想法,让他们以为你都在虐待我。我已经认错了,你不可以再气了哦?好不好。”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
“我不是气这个!雪儿,你的顽皮我可以接受。但,不要搬出双亲已故的事实出来捣蛋。我知道你根本不要有人来可怜你。但你却让我觉得你在炫耀,太过分…”
雪儿跳了起来,眼泪同时一发不可收拾,叫:
“我炫耀?你以为我很得意自己是个孤儿的身份吗?你以为我很高兴我父母死掉吗?你去死吧你!”哽咽无法成声,她往门口跑去。
温行远拉回她,用力过猛,雪儿跌入他怀中,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刺猬,拼命挣扎,尽其所能的用她的武器来伤人。双手双脚又踢又踩,拳头直落他肩上,甚至还咬了他手臂一大口。
温行远没料到这小东西如此敏感,而且反应如此激烈,他实了好大的劲儿才使她动弹不得。
“雪儿!”他低吼。
唐雪儿挣脱不出他铁钳似的双臂,放弃了徒劳的挣扎,哭泣已使她失去力气,身子猛烈的抽搐着,不再吵闹,只是流泪。--这种心酸而受挫的哭泣,令温行远的、心不禁绞紧而跟着难受发疼。
“雪儿…”他轻轻亲了下她雪白的额角,雪儿动了下,他忙又搂紧,坐回沙发上,让她坐在他膝上,完全的守住她小小的身子,拿面纸拭着她不停滴落的泪。
她沙哑低语:
“我想念爸爸妈妈,刚刚我梦见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不认得我了。我不是有意要自怜,但是,我确实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呀,我没有家,八年来,从这里流浪到那里,我很坏,想让温妈妈疼我,因为她真的好像真正的妈妈哦,好慈祥,身上也有家的味道…我阿姨和舅妈也很疼我,可是她们都是要上班的,身上都好香…,那种味道不是妈妈的味道,所以,所以…”她不好意思说了。
他代她说完:
“所以要先让他们讨厌我,而更加疼爱你是吗?”
看到雪儿眼中百年难得一见的难为情,他微笑了。
“你成功了,不是吗?”
她已经不再流泪了,仰着头看他。
“可是,你说我利用我爸妈…”
他摇头,真诚道:
“我道歉。但是,小雪儿,你不能怪我会有那种举动,不是吗?你收服我家人的心,让我备受冷落,我不该忌妒吗?”他学她皱皱鼻子。
“大男人也会吃醋?”雪儿忘了悲伤,稀奇的大叫着,当他是大怪物。
只要雪儿不哭,温行远甚至愿意拿全世界来交换,何况只是扮个小丑而已。
“为什么不会?谁规定的?”他反问。
这个回答逗得雪儿咭咭笑了出来。
“那我以后当你的妻子可真是你的不幸了,我长得国色天香,你不被爱慕我的人气得在醋桶中溺死才怪。”
他轻捏了下她鼻子。
“小自大狂,真以为自己天仙下凡呀?”
这是毋庸置疑的肯定回答--
“至少目前你身边没有比我好看的女人呀!相形之下,我不是天仙下凡倒也相去不远了。”
两个人斗嘴斗得乐在其中,全然忘了门外等他们吃饭了人。门板上轻叩两声后,传来翔远的声音:
“我说老哥,你别是把咱家的小贵客给打得伤痕累累,不敢带出来见人吧?”
雪儿皱皱眉,还坐在他腿上。
“走吧,再不出去的话,等会儿他们兴师问罪起来,有我好受的了。”
他拉着她站起来,捏了捏她小脸蛋,一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