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故人之后?(五)(1 / 1)

种玉 次第开放 3609 字 5个月前

“孙纯,你怎么没有学医,却进了电视台?”回到陈家的别墅,听了一肚子故事的沈薇并不满足,继续纠缠着孙纯。

“我当时的兴趣不大,我师傅也不愿勉强我,就由着我去学了电视摄像。”孙纯的故事只好继续编下去。

“田榕把你的医术夸上天了,我来试试你。你看人家的手,才玩了两次雪,就冻成这样了,可痒痒呢,你快给人家治治。”

孙纯抓住沈薇伸到眼前的手,有些红肿,皮肤也有点儿粗糙。他搭了下脉搏,轻松地说:“没什么事,就是你这南方人有点不经冻。”

他起身去厨房,向仙蒂要了些红糖和蜂蜜,在掌心里揉成湿乎乎的一团,然后放到沈薇的一只手上,两只手快速地搓动着。几分钟后又换成了另一只手,继续如法炮制。

看着沈薇一脸惬意的样子,孙纯忍不住拿手指在她脸上点了一下,“好啦,快去洗洗手吧。”

片刻之后,就听到沈薇在卫生间里大呼小叫起来:“哎,真神了哎,我的手不痒了,就像刚做完美容一样。”

她旋即急急火火地冲出来,“孙纯,你去开美容院吧。哎,你这东西能不能抹脸?可别浪费了。”

结果,孙纯给每个姑娘做了一遍手部美容。最后给罗依做完,女孩儿有些羞赧地问他:“孙纯,你能不能给我治治青春痘?”

孙纯看看女孩子脸上的十几颗痘痘,又给她把了把脉,还没开口,一旁的周丹丹发言了:“你啊,除了上课,就是画画儿,惟一的集体活动,还是和一帮女生跳舞,连内衣都是一种颜色,真是辜负了你这让女人都心动的身材。我早和你说过,这青春痘不用治,等你有了男朋友就好了。孙大神医,我说的对不对?”

“青春痘也叫痤疮,从名字上就能知道,发病的年龄大多是在青春期,只有少部分人在30岁以后出现。所以过了青春期,痤疮一般会逐渐好转消退,但是这和结婚或交男女朋友没有关系。痤疮的病根在于毛孔堵塞、油脂分泌过于旺盛,导致细菌孳生,产生感染。”一说到医学,孙纯就滔滔不绝起来。

“那可不见得,我们学校里,脸上有红润色彩的女生肯定是名花有主的,也就是罗依这种小女孩儿才会长痘痘。”沈薇为周丹丹助阵,反驳着孙纯。

“中医认为,‘过食肥甘厚味,脾胃湿热内蕴上蒸;肺经蕴热,外受风邪;或冷水渍洗,使血热蕴结,均可酿成本病。’痤疮的成因是比较多的,你们都要注意饮食和生活习惯,否则也容易生痤疮。”

罗依愤愤地拉上孙纯要往楼上走,两个女人越发放肆地大笑起来,“治小痘痘也不用避开我们啊”,“哎,田榕,罗依要拉你老公开房间了。”

孙纯笑呵呵地拉住罗依,冲着看热闹的陈田榕说:“我回家去取针,让罗依陪我跑一趟。”

雪后初晴,城市显得格外洁净素雅。孙纯迫切想知道刘寡妇在解放后的生活,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正思索间,还是罗依打破了车内的沉闷。

“你知道我妈妈的名字吗?”不待孙纯回答,女孩子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妈妈叫穆念白,虽然她姓了姥爷的姓,可妈妈的亲生父亲,就是你的师祖。”

女孩子的轻言细语,不亚于一阵惊雷,炸得孙纯险些掌握不住方向盘。

白秉义和刘寡妇竟然还留下了后代!身边这女孩子,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他孙纯的外孙女!孙纯的心头涌过一种荒诞无稽的感觉,这乱七八糟的关系搞得他头都大了。

“这些都是姥姥去世前告诉妈妈的,我也在场,姥姥希望我们一代代找下去,把那些古玩还给和妈妈同父异母的哥哥,或是他的后代,你知道我舅舅的名字吗?”

一直回到家里,孙纯也没有说话,身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好像激动得要从他的头脑中分裂出来,他仿佛回到初得《种玉》书时的情形,时有时无地头痛起来,灰暗的情绪慢慢爬上心头,让他有一种想破坏什么的冲动。好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否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罗依倒是满有兴致地参观着他的第二个家,看到四处摆放的朴秀姬的照片,突然问道:“你怎么交了两个女朋友?她知道你和田榕的关系吗?”

孙纯的头真要炸了,他哑口无言地看着天真烂漫的女孩子,真想把自己关进书房里。好在罗依似乎并不需要他的答案,继续自言自语道:“以后你就这两个家跑来跑去了?只是你和这个韩国姐姐结婚后,田榕怎么办?你们俩的小孩儿怎么办?”

孙纯目瞪口呆地看着罗依,这个小姑娘,是年少无知,还是老于世顾?自从进屋之后,罗依仿佛换了一个人,孙纯印象中那个羞涩的小女孩儿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成熟老练的女人。有了不少女人的孙纯,仍然不太懂得如何去了解女人,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说:“我没敢想那么远,过一天算一天,好一天就珍惜一天吧。”

女孩子无声地撇撇嘴,走开了。本有一肚子问题的孙纯,看着面露不屑的罗依,再也问不出来。

他从朱老先生送他的草药中找出些野菊花和金银花,又拿上了针盒,对仍再四下逡巡的罗依说:“我拿好了东西了,咱们走吧。”

女孩子看看他手中的针盒,“你要给我针灸?我能看看吗?”

针盒里长长短短的十几根金针让罗依倒吸了口气,她好像又回到最初的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孩子,可怜惜惜地问:“都要扎哪啊?”

孙纯还是一副木讷的样子,“手上、腿上,还有后背?”

女孩子乞求地望着他,“非要针灸吗?有没有其它办法?”

“方法很多,我也可以给你配副药,但你要吃半个月左右,而且这期间饮食要特别注意,尽量不去碰甜食、酒、辛辣刺激和油脂性的食物。”

“那针灸要多久?”女孩子盘算着。

“三天。”孙纯面无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累,以往和女孩子交往中的快乐趣味,此时荡然无存。

女孩子察觉到他的冷淡,噘着嘴不太高兴,两个年轻人就这样沉默着回到别墅。

交待了陈田榕几句,孙纯进厨房拿出野菊花和金银花,加水煎熬,并嘱咐仙蒂看好。

客房里,罗依穿了套分身的睡衣,裤脚被挽到膝盖上,略带紧张地坐在一个方凳上,另外三个女孩子感觉到孙纯情绪的低落,破天荒地没有开口喧哗。孙纯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实在装不出笑脸,沉默地给金针消毒后,闭目凝神了片刻,快速把一根根金针扎入罗依手上的合谷穴,腿上的足三里和三阴交穴,每刺一针,孙纯的真气就随针进入穴位并深入到经脉之中。

罗依紧绷着的小脸松驰下来,没有想像中的疼痛,只有一丝麻麻的感觉,同时,那些针像通了电一样,随着孙纯的捻动,一股股气流滚过她的五脏六腑,使她周身暖洋洋的,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她仍不敢去看那扎在身体的长针,只得把目光停留在孙纯的脸上。

从陈田榕第一次讲她的男朋友开始,罗依就对这个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充满了厌恶。好在初次交往的感觉还没那么坏,又惊悉他和自己家庭的渊源,最初的不良印象在慢慢改观着。可看到韩国空姐的照片后,她又忍不住刺激起孙纯来。

几个月的大学生活,让不谙情事的罗依大受刺激,耳朵里听到的,是室友们对性生活露骨肉麻的描述讨论,是跳舞的女伴们对男孩子各个部位的品头论足;眼睛里看到的,是夜晚校园的海边树丛里,搂搂抱抱或者打着kiss的男女,连班里看上去最保守最老实的女生都能被发现;男女朋友在宿舍同时消失,周丹丹和沈薇就能断定在哪家宾馆可以找到他们。

对很多人而言,他们大学生活的全部,就是渴望爱情和享受爱情,这一度让在家庭看管照料下成长的罗依迷惘和困惑。好在这些还不能动摇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那是在她情窦初开时,从姥姥故事中想像出的样子:一缕青衫,儒雅潇洒,挥毫泼墨,品茗赏玉,救死扶伤,这,就是怀春的少女幻想出的亲生姥爷。少女渴望着像她的姥姥一样,和这样的男人共谱令人荡气回肠的爱情乐章。

姥爷年轻时是不是就和眼前这沉静如水的男人一样呢?罗依的脑海中,几年来想像出的一副面孔和面前男人的脸交替变幻着,女孩子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怪异的温馨笑容。

男人转到了她的身后,随即上衣被高高撩起,她的后背完全裸露在空气之中。

孙纯让罗依低头活动一下颈部,他准确地摸到颈部下端的大椎穴,金针迅速扎入。然后手指向下,在背部正中的脾俞穴上,又扎下了两针。

“我熬了些中药,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你这三天就用它来洗脸,对清洁皮肤、控制炎症有帮助。用化妆品注意不要使含有激素成分的,饮食上的禁忌我刚才和你说过了,稍微注意一下就行。”孙纯边行针,边叮嘱着罗依。此刻,他就是白秉义的化身,就是白氏医馆的传人。

半个小时后,孙纯才一一把针拔了下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更有一种精神上前所未有的疲倦,他晃晃悠悠地走到旁边陈田榕的卧室里,倒在床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