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孙纯就西服革履地出门了,他要去参加他的“处女商业秀”。稍晚一会儿,穿戴整齐的朴秀姬也出了家门,她没有坐车,只走了几分钟,就进了一家茶馆。
她刚坐下没一会儿,一身休闲装束的石清也走了进来。
寒暄过后,朴秀姬便呆呆地捧着一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怎么了,秀姬,不是真的来请我喝茶的吧?”石清看着心事重重的韩国空姐,故意轻松地说。
朴秀姬展颜一笑,不过在石清眼里,这笑容分外勉强,“不是,石清姐。只是心里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石清不再说话,静静地喝着茶。朴秀姬整理着纷乱的思绪,慢慢地说:“石清姐,你说‘家’,该是一个什么样子?”
石清隐约感觉到朴秀姬的苦恼,但还是认真思索着她的问题,“我的经验可不算成功,可以说都是教训吧,就是经历比你多一些。”
石清下意识地喝了口茶,心神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年轻时的想法可多了:白马王子,天赐良缘,一个大房子,美满的性生活,可爱的孩子…”
石清一脸憧憬,娇艳的面庞洋溢着青春的笑靥,深深感染了对面的朴秀姬,韩国女人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这,是每一个怀春的女孩子都曾有过的梦吧。
“后来,结婚了,想法也现实了许多。记得三毛在书里写过:一个电灯泡,灯泡下有张桌子,桌子周围有人等你回去吃夜饭。这也是我婚后对家的理解和需求吧。”
小小的茶室一片寂静,半响,石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现在,我才发现幸福的生活可以很简单。平时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下班后一个人回到家,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坐在沙发里,听着音乐,看看杂志和闲书。我只要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一周能陪我一两天,听我唠叨唠叨心事。”
朴秀姬沉思着,石清的话并不能解开她心里的疙瘩。石清看着她,轻声问:“秀姬,怎么想到问这么个问题?是不是和孙纯闹别扭了?”
朴秀姬摇摇头,“前一段妈妈的朋友梁英子阿姨来北京,我和孙纯请她吃过饭。她好像看出什么,回去和我妈妈夸了半天孙纯,可就是觉得孙纯…孙纯的女朋友太多了,怕我以后吃亏。”
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简直像蚊子的声音一般,石清不得不坐近她,才听明白韩国女人的意思。
“那你妈妈反对你们来往了?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朴秀姬又是摇摇头,“妈妈倒没有直接反对,可她和爸爸都很担心。我原来想的挺好的,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可听他们一说,我、我又…”
朴秀姬连连摇头,像是要把脑子中的烦恼都甩出去一样。
石清何尝没有同样的苦恼,但失败的感情经历告诉她,哪个男人不是“寡人有疾”呢?她、包括季小娜,都很清楚想从男孩子身上得到什么,对于其他,她们并不特别在意,所以很知足。可沉浸在幸福和幻想中的韩国女人,想要完全拥有男人的一切,这就是她苦恼的根源。
虽然清晰地把握了朴秀姬的心思,可石清并没有把她的症结直接说出来,她沉吟地说:“可能我和孙纯距离远一些,对他的认识比你客观一点儿。”
石清看朴秀姬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话,就继续道:“从骨子里,孙纯想过一种特别简单的生活。难听点儿说,就是想像个农民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他能玩玩古玩,能写写画画就行了。他怕麻烦,不喜欢人际交际中的复杂和假面。甚至可以说他不想承受压力,害怕责任过重他承担不起。”
石清的这样想法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可今天她却有一吐为快的感觉。
“孙纯的长处和短处都十分明显。优点我不说了,想你比我更清楚。他的最大弱点就是不懂得拒绝,不知道拒绝可能是最小的一种伤害。他内心的温柔和脆弱,比好多女人更严重。可能是前一次的恋爱给了他太多教训了吧,他发现他的那套处世哲学在这个社会上根本行不通,连他喜欢的女人都留不住,更何况其他了。所以他开始展露他的本领,去结识对他有用的人,硬着头皮去做他不喜欢的事,为的就是给他的家人、喜欢的人,一个安逸舒适的环境。”
石清滔滔不绝地说着,她根本不去看对面的女人,满脑子都是男孩子对她的好,对她做的一切。
“他从不和我说他苦恼的事,我觉得他甚至怕我提起,因为他认为这就应该是他承受的。我们呢?只想在他身上获取,获取了还不知足。”
石清突然察觉到她话中的责怪,看看涨红了脸的朴秀姬,放缓语气说:“我去过两次美国,美国女人最爱说的两个词就是‘Howto’和‘Enjoy’。在那里最畅销的女性杂志都是以‘Howto’打头,‘Howto在几分钟内引起男人注意’、‘Howto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Howto拴住他一辈子’…在她们眼里,爱情是一个刺激有趣的游戏,她们要‘Enjoy’,要享受这游戏的快乐。但在中国女人这里,爱情成了正襟危坐的事业,是她们生活的全部,甚至超越了活着本身。”
石清终于停止住了长篇大论,她有些好笑,和朴秀姬仅有的两次单独会面,好像都变成了她的独角戏。好在她的话又一次触动了韩国女人,朴秀姬的脸上已经渐渐晴朗起来。
果然,朴秀姬抬起头来,一脸真挚地说:“谢谢你,石清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招商会进行的非常顺利,凭着强大的记忆力和过目不忘的本领,孙纯把二三十个主人和客人分得清清楚楚,名字和职务叫得分毫不差。
惟一让他意外的,是在组织来的众多记者中,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香港电视台的陈琪。
招商会结束后,吴晓和主人打了个招呼,拉上孙纯就走。两人刚走到酒店门口,陈琪就快步追了上来,“孙纯,我和你一起走。”
孙纯看出吴晓有事和他谈,就直接开车来到他家附近的茶馆,这是他们常来的地方。只是孙纯不知道,他的两个女人,朴秀姬和石清,刚刚从这里离开。
吴晓看看尾随而来的陈琪,忍不住对孙纯说:“你小子也检点点儿,我听燕子说,你们家那位,好像有点儿反应。”
话说得隐晦,但孙纯当然明白老朋友的意思,他想想最近朴秀姬的反常,重重地点点头。他看见吴晓向陈琪的方向努努嘴,就直白地说:“没事,老大,有什么事就说吧。”
吴晓知道他的这位朋友的毛病,总是盲目地信任身边的女人,但想想他要说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也就没了顾忌。
“靠,看你小子今天的表现,我有点儿后悔,出场费要低了。”吴晓从包里拿出个信封扔给孙纯,“下次再提高一万。”
孙纯打开信封,两摞扎着封条的钱放在里面,他拿出一摞扔还给吴晓,“一人一万。”
吴晓又把钱扔回来,“不用,这次他们单给我了。不过我发现,以后这可是个好买卖,靠,老子以后就当你的经纪人得了。嗯,就抽20的头儿吧。”
陈琪看着把一摞钱扔来扔去的男人,觉得有意思极了,她不由插口说:“也算我一份吧,我可认识好多香港老板,我师傅的一些方外之交,也是内地企业界的人。”
吴晓看看孙纯,孙纯点了点头。吴晓就痛快地说:“行啊,人多力量大。不过你事先要和我打个招呼,我们台有规定,孙纯他们不能参加商业性活动,咱们不能过于明目张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