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疑似故人来(一)(1 / 1)

种玉 次第开放 2977 字 5个月前

霍远阁约孙纯和古丽见面的地点是城中心的王府酒店,这是北京号称“六星级”的酒店。孙纯过去曾在这里拍过几次新闻发布会。

霍远阁带他们来加入他任教的潜水俱乐部。他已经教了所有基础的内容,要想熟练掌握应用,就必须有更多的实践机会,而加入一个俱乐部就是最好的办法。季小娜今天有录制任务,所以只能让他俩代劳了。

两人在酒店大堂遇上霍远阁,古丽仍在羡慕地看着大堂一侧装潢豪华的商店,“这可是北京顶极的奢侈品店,据说巴黎和米兰流行的任何东西在这儿都可以买到。”

古丽吐了吐舌头,“就是优惠也买不起啊。就咱那点儿小工资,买盒化妆品就得喝一个月的西北风了。”

“你是守着金山哭穷啊,不知道身边就是一位大老板嘛。”霍远阁冲着孙纯努努嘴。

古丽闻言贴近孙纯,娇滴滴地说:“孙大老板,一会儿能不能陪小女子逛逛商场呢?”

电梯一直升上顶楼,电梯口一个像前台似的桌子后,一个面容姣好的制服女子向霍远阁打着招呼:“霍先生,您好。”

霍远阁谢绝了女子的领路,带着两人径直进了大厅。

这是个狭长的旋转大厅,面积极大,根本看不到两侧的尽头。大厅靠外的一侧全是通透的玻璃,北京最著名的长安街尽收眼底,另一侧的墙上则挂满了大小不一的水下拍摄的照片,入口处极大的一张照片上十几个全副潜水装备的男女,冲着镜头做着各种灿烂的姿势。

大厅的右半部像个酒吧,在一排沙发里,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一下就夺去了孙纯的所有心神。

女人随意地坐着,乍看有二十七八岁,但又透露出一种阅尽沧桑的成熟气质。她从容淡定,举手投足间毫无小女人的矫揉造作,她天真烂漫,一颦一笑中毫无小妇人的哀怨痴缠。仿佛在经历了年少轻狂的浮华后,生命在五彩斑斓的气泡中静静沉淀。

她的光芒,不仅完全遮掩住旁边两个衣着艳丽的女人,也让富丽堂皇的大厅黯然失色。这就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吗?孙纯心里问着自己。

女人的上身是一件黑色的吊带衫,下身穿了一条到膝盖的白裤子,赤脚穿着双纤细的凉鞋,那小巧玲珑的脚丫子翘着,一晃一晃的。怎么总觉得这么眼熟呢?孙纯敢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然而这女人散发出的动人气息,却让他有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这就是俱乐部的老板陈田星子。她可不是日本人,他家老头姓陈,她叫田星子,嫁给老头后就叫了这名字。香港那些讲身份的老太太们,像她这般叫的多了去了。”霍远阁轻声向两人介绍,又凑近孙纯,在他耳边说:

“你别看她还不到四十岁,辈份可大了去了,连我家老太爷见了,也要叫一声婶婶。”

女人注意到他们,和旁边的两个女人说了一声,向他们走来,“远阁,是不是在说祖奶奶坏话呢?”女人边说边捂着嘴笑了。

女人细长的、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秋波流转,顾盼生辉,充盈着灵动之气。狐仙?这女人莫非是那修炼千年的狐狸精?

“我哪敢啊?祖奶奶。这是我在电话里跟您说的两个朋友,古丽,孙纯。”霍远阁笑嘻嘻地一一介绍。

女人伸出一双白嫩的纤手,“欢迎你们加入蔚蓝俱乐部。我就直接叫你们名字了,古丽、孙纯,你们说好不好?”

两人连忙点头伸手,那只小手被孙纯的大手紧紧裹住,柔若无骨,他脑子中转过这个词。

“你们叫我田姐、姐姐都行,到了这儿就别拘束,就像在家里一样好了。”

“您这不是让他们俩占我便宜吗?”霍远阁嘻皮笑脸地凑上来打趣。

“行,我把他们降一辈儿,你就叫他们爷爷奶奶吧。”说完女人自己就先笑起来,那声音清脆得如少女一般,而那张小脸上的五官更是奇异地凑在一起,愈发像个娇媚的小狐狸。

孙纯心里一阵迷惘,像中了定身符一般,痴痴地盯着那狐媚的笑脸。

霍远阁在旁边不露声色地踢了他一脚,“祖奶奶,那我和孙纯先去喝一杯。”

女人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玩儿去吧,别叫人家孙纯喝烈性酒。”说罢挽着古丽的胳膊走了。

她喜欢看那男孩子痴迷的表情,那里有种她曾非常熟悉的东西,就像,就像她深爱的那个男人,也曾无数次地这般凝视着她,令她周身的血液为之沸腾。只是在这个男人去了天国后,再也没有一种目光让她心动,有的,只是那些讨厌男人猥亵的下流的眼光。

霍远阁拉着孙纯走到吧台,为两人各要了杯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被迷住了?”

孙纯不说话。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总在一些妖娆的妇人面前把持不住。他只能在心里暗暗责怪着那个叫白秉义的老头。

“刘寡妇!”孙纯在心里大叫起来,虽然两人在相貌上毫无相像的地方,但那股媚劲,那种浸透到骨子里的媚劲,却是如此的相似。

“这祖奶奶可不是一般人物”,霍远阁看着成功吸引了孙纯的注意,心里越发好笑,“她在十六七岁就跟了老太爷的一个父辈朋友,那老爷子迷得根什么似的,执意要娶她。可他那会儿已经七十多了,儿子女儿当然不能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分走财产,自然是百般阻挠。可这女人也厉害,立下字据,她不要老爷子一分钱财产,两人这才结了婚。”

霍远阁故意停下,慢慢抿了口酒,孙纯急不可耐地举杯和他碰了碰,霍远阁才继续压低声音说:“所有人都低估了这女人的智慧,她嫁给老爷子的第二年,就生了个女儿。古稀之年生了个比孙女还小的女儿,你说老爷子得激动成什么样。”

霍远阁又停下吊足了孙纯的胃口,才又说道:“儿女们当然不干了,想尽办法要确定这不是老爷子的种。十几年前DNA鉴定刚出来,女人就花了天价为这小女儿做了鉴定,当然证明了清白。女人这才放出话来,她想生几个就能生几个,只是不愿让更多的孩子分了心,而不能照顾好老爷子。”

他大口喝了下酒,似也沉浸在这故事之中,“后来才传出消息,说女人把老爷子的都冷藏在医院里,确实是想生多少都可以。这女人也真是爱老爷子,无微不至地把他伺候到九十岁。为这个,早早把女儿送到英国念书,每年只有放假才回香港。老爷子过世后,几个儿女联合起来和她打遗产官司。这场官司轰动了整个香港,所有媒体发疯似的报道了好几个月。官司虽然赢了,可她也对香港寒了心,就在北京开了个店和这家俱乐部。”

孙纯不知不觉间喝完了杯中不知味道的酒,他怔怔地望着远处和古丽说笑着的女人,脑海中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霍远阁又为他要了杯酒,神秘地说:“恭喜,你就要和她做邻居了。你小子可别让我叫你祖爷爷啊。”

孙纯恼怒地打了他一拳,疑惑地问:“邻居?”

霍远阁装模作样地揉搓着膀子,“亏我还在辛辛苦苦地给你修拾宅子,你就这么对待大哥?”

孙纯毫不领情,“老太爷的宅子我怎么住的进去,大哥你别白费力气了。”

“这可是老太爷吩咐的。那地下室足足有四百平米,全是按老太爷的藏馆订的设备,光气象情况感知器就安装了好几个。唉,也不知道你的油画有没有那设备值钱。”

霍远阁不再理会呆住了的孙纯,向女人们的方向望了望,放下酒杯说:“走了,要不又让那祖奶奶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