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助理(1 / 1)

种玉 次第开放 2857 字 5个月前

孙纯认真地在办公室检查着摄像机,马上要去故宫博物院拍摄文物,这是打了一圈报告才争取来的机会,他不敢大意。

到《鉴赏栏目组已经三个多月了,孙纯顺利度过了见习期,已经能独挡一面去完成拍摄任务了。他到电视台的第二个师傅、此前栏目组惟一的老摄像赵顺祥,自然乐得轻闲,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影,提前开始享受起退休生活。

栏目组的正式编制很少,除了制片人石清和主编齐民,还有三个女编导和一个女编务,节目主持人季小娜同时还主持其他的几个节目,平时并不露面。好在经常有实习学生和见习人员来作“义工”,应付一周一期的节目也还从容。

栏目组里最忙的人就算是孙纯了,他一人对应着三个编导,常常是刚伺候完这个人,就马上被另一个拉走了。有时明明看着老赵闲在一边喝茶,又编导们也非要等着孙纯回来。

孙纯也明白,二三十岁的小丫头编导想指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摄像,确实有困难。所以他并不抱怨,毕竟,这里比过去在新闻部门还是轻松多了。

只是这一间大办公室里,经常是四个姑娘对他一个小伙子,阴盛阳衰得厉害。先是女编导们见他叫赵顺祥“师傅”,自是不甘落后,也要让孙纯这么称呼她们,所以孙纯就有了“二师傅、三师傅、四师傅”。三人中年龄最小的古丽却不让他叫“四师傅”,非要叫“小师傅”,小编务尹静对着一脸不解的孙纯说:“傻啊你,小的最受宠嘛。”

这还不足以让孙纯为难,他最头疼的地方来自制片人石清。石清把他当作什么?助理?不像。“小弟”?有些暧mei。反正石清冒出个节目上的想法,他就要实地走访、请教专家;石清外出应酬,他就保驾护航,酒桌上挡酒,散席后护送回家。孙纯最终把自己的角色定位为“私人助理小弟”。其间惟一受益的,是经常开石清的车,让他拿到驾照后一直缺乏实践的驾驶技术得以迅猛提高。

“孙纯,好了没有?”古丽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

“来了,小师傅。”孙纯从充电器上拔下一块备用电池装进包里背好,然后一手摄像机,一手三角架,快步出了大门。

刚进了故宫大门不远,故宫博物院里年轻的专家夏墉就迎了上来。

“小师傅,孙纯,今天是来拍什么啊?”四十出头的夏墉是栏目组的常客,和他们几个年轻人的关系很好,尤其是孙纯,可以算是一见如顾,很快成了朋友。

“夏老师,我们拍的不是您的势力范围啊,怎么也跑过来了?”古丽是个维吾尔族姑娘,和谁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态度。

“孙纯身上有股特殊的味,我是闻着味找过来的。”

古丽装模作样地在孙纯身上使劲嗅嗅,“没这么臭啊?”

气得孙纯把三角架塞给夏墉,腾出手来作势要打哈哈大笑的古丽。对于夏墉的玩笑,他从未多想,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身上确实有种特殊的“味道”深深吸引着夏墉。

文物拍摄的要求很严格,特别是灯光,不仅必须是冷光源,而且距离还不能太近。在等候灯光师布光的时候,夏墉随口问:“孙纯,最近收了点儿什么?”

夏墉是古玉器鉴定的大家,对书画和瓷器也有很深的造诣,这正合孙纯的喜好。几个月来,他从夏墉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两人也常常结伴去古玩市场“捡漏”。

“嗨,最近连着走眼,收了两件釉里红的瓷器,却都是现代人仿制的赝品。”孙纯有点脸红。

最近伦敦和香港的拍卖会上,两件明朝的釉里红瓷器都拍出了上千万元的天价,北京的古玩市场上马上出现了一批釉里红瓷器。孙纯买了两件,判断是民国时的仿制品,可给专家一看,才知道是制作时间不超过十年。

“哈哈,你问问故宫的专家,谁没有走眼的时候。”夏墉笑着安慰孙纯,“你这是假公济私啊,我说为什么专门来拍釉里红啊。”

这倒是夏塘冤枉了孙纯。在石清听说了孙纯买赝品的事后,马上意识到这是个不错的选题,于是布置古丽和孙纯做一期鉴赏釉里红瓷器的节目。

釉里红是指以铜红料在胎上绘画后,再施上透明釉,然后高温烧制而成,铜料画成的图案会呈现出艳丽的红色。釉里红始于元代,在明清的个别时代也有出品,但由于烧成难度大,产量低,传世与出土的釉里红瓷器数量不多。

夏墉拉过一会儿将要采访的老专家,让他讲讲里电视里不方便说的内容。老专家看过孙纯存在手机里的两件赝品的照片,点了点头,“你这两件确实还算仿的不错的。不过,我是见识过景德镇高手的仿古瓷,从器型到份量分毫不差,做得是比名窑还名窑。而且工艺要求特别严格,只要外形、纹饰等跟真品有一点差别,就会打碎重做,宁缺勿滥,一年只要求做几件高水平的仿制品。”

夏墉在一旁插口说:“我也认识一个专做仿古瓷的,听他说他们都是大价钱购进最先进的设备,然后依照古法,用脚踩淘泥,用柴窑烧造,过程全是人工制造。这样烧一窑要用掉四卡车的木柴,整整烧一天一夜。这样烧造出来的仿古瓷,基本被台湾和香港的人买断,然后就进入了一些博物馆和拍卖行。”

老专家一脸苦笑,压低了声音说:“现在海外也有仿制各朝名窑的基地,前不久一位印尼华侨捐赠给我们一件元青花,鉴别之后就是赝品,估计就是海外的基地生产的。我们没办法,还得向捐献者发给了奖状。”

拍摄完釉里红,已经过了中午,古丽、孙纯请老专家和夏墉一起外出吃饭。席间孙纯又向夏墉请教起收藏的事,“夏老师,最近我收了几张当代的油画,也上网看了些文章,感觉油画应该有一个很大的升值空间。”

夏墉皱了皱眉头,“孙纯,你应该不缺钱吧?”

孙纯苦笑,“我怎么就不缺钱。我爸爸是民办教员,妈妈在家务农。亲戚是留了点古玩,可我也不能当败家子全卖了吧?”

夏墉和孙纯一起在古玩市场买过不少东西,一直以为孙纯是富家子弟。这是第一次听孙纯说起家境,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一直是以藏养藏了?油画我不太了解,不过过一段成都举办几个艺术品鉴赏的活动,我要回去一趟。在哪里我倒有几个画家朋友,你有没有兴趣一块去?”

孙纯高兴地点头答应。一旁早已不耐烦的古丽发牢骚:“孙纯,你别老说你收藏的那点事,也说点我们听得懂的。”

“好啊,前几天我买了幅画,其中有个女孩特像你,不是你给人家当的模特吧?”

“真的,快说,什么画啊?”古丽果然来了兴致。

“一幅油画,名字叫《塔什库尔干,是一个叫温如玉的年轻女画家的作品。”

“噢,塔什库尔干是我们新疆最有名的棉区,可惜我没去过。哎,你认识那个画家吗?”

“现在还不认识,不过以后肯定要找机会认识一下。我看过很多当代油画家的作品,最喜欢她的了。古人说画如其人,想必也是个和你一样的大美女。”孙纯信心满满地说,还不忘了恭维一下古丽。

“我还说孙纯怎么买起油画了,原来是看上画画的人啊。”夏墉的话让一桌人全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