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后,孙纯最大的变化就是加大了身体锻炼的强度,每天都要去小区旁的河边跑上一两个小时,就是新年也没有中断。
2001年的春节就在一月下旬,孙纯在新年后就着手准备回家过年的事。工作后还没在家过过年,对新闻部门的人来说,别人团圆的时候就是他们最忙的时候。更何况今年还有了钱,孙纯一心要给爸爸妈妈准备些上好的礼物和年货。
朴秀姬打来电话时,孙纯正拎着大包小包往商场外走。好不容易拿出电话,他看着手机上显示出的名字发了会儿呆,却始终没有按下接听键,铃声一停他就关机了。在走出商场门口时,他似乎听到商场的广播里放着的歌曲:“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朴秀姬在圣诞节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就是新年也没有也没有半句问候。孙纯感慨了几次女人的善变,最近几个月来的种种经历已让他有了种沧桑的感觉,这不仅体现在心里,他几次照镜子都觉得他的娃娃脸被拉长弄硬了不少。
开始还有些犹豫想主动打个电话,但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对方迟迟没有动静,他就更不想了。有几次看着手机里储存的号码,甚至想删去她的名字,但终是没有下的了手。
尽管已经在北京建设了一个在他这个岁数已算奢华的家,但当孙纯回到父母身边,坐在滚烫的火炕上,吃着妈妈做的土豆粉条的烩菜和热乎乎香喷喷的烙饼时,他才真正感觉到家的温暖。这让他有了种倦鸟归巢的感觉,直到父亲催了几次,他才踏上了回京的路。
春节前吴晓就托人帮他联系好《鉴赏的制片人,对方同意节后见面谈谈。但吴晓也提醒他,对方好像并不太看好他,主要觉得他们拍新闻和拍摄专题片,特别是拍摄文物有着天壤之别。之所以同意见他,恐怕是因为不愿当场驳了中间人的面子。
孙纯不愿再为这种事去求他师傅,他相信凭他现在的能力完全能够打动对方。
回到北京的家里,孙纯突然有了种急于作画的冲动。在老家的日子里,他根本没有动笔,可家中那种质朴宽厚的气息彻底冲涤了他的身体,好像把他五脏六腑里那些陈腐的东西一扫而空。
他铺开张宣纸,重笔浓墨地临摹起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尽管他没有见过真迹,但当年的赝品确实已有了范宽画风的气韵和意境,否则也不会使得浸透书画多年的他神为之夺。
此刻,从家乡带回的宽博淳厚的心境和孙纯笔下的山水景象水融,他运笔如飞,把刻在心里的雄浑美景落于纸上。他早已忘记了时间,心灵似乎也随着笔墨畅游于山水之间。
第二天,孙纯正要把他异常满意的作品送去装裱时,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任伊伊约他见面聊聊。心情大好的孙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茶馆里。等孙纯赶到时,任伊伊已经到了。
“孙纯,你搬家了?”还没等他坐下,任伊伊就问。
“是啊,有个亲戚新买了套房,让我搬过去一起住。”这是孙纯早想好的说辞。孙纯端起茶杯,打量着昔日的恋人。她没什么变化,只是气色比过去好了很多,看来婚后的生活很滋润。
聊了些没有营养的话题,任伊伊冒了句“我怀孕了”,她一脸幸福地低头看着那一点儿都没有变化的腹部,“快两个月了。你知道我那个一点也不准,所以开始都没在意。后来和我妈说,她催着我去查查,才发现是怀上了。弄得我们计划了很久的出国旅游,都给取消了。”
“是啊,我看书上说,怀孕开头和最后的两三个月是要格外注意一点。”孙纯心不在焉地说着,现在他养成了个习惯,在用到白秉义的知识时,一般要加上个“看书上说”。
“呵呵”,任伊伊愉快地笑了,任何一个女人看到男人因她们而露出一副呆傻状都会心花怒放的吧,更何况,这是一个她曾爱过,现在也非常喜欢的男人。“没想到你连女人怀孕的书也看。”
孙纯也笑了。不知为什么,这次从家里回来后,他已不在乎别人怀疑他突然冒出的很多见识了。“你还真说对了,我确实是看过几本关于怀孕的书,要不要我给你讲讲?”
见任伊伊一脸兴致的样子,他就继续说:“在怀孕第六周到三个月这段时间,大多孕妇会出疲倦嗜睡、对气味敏感、恶心呕吐甚至尿频等情况,这都是正常反应。要保持愉快的心态,保证充足的睡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是注意别憋尿。”
任伊伊托着胸部问:“我老觉得这儿胀,有一次还滴出几滴奶来,我看了,稠稠的黄黄的。孙纯你说那是奶吗?”
“这是你作母亲的必然经历,你可以经常用热毛巾敷一敷,用手轻一点按摩按摩,还要记着经常清洗。”
下面是一位孕妇和一位保健大夫的交流,总之最后任伊伊说:“你比我妈妈知道的还多,孙纯,你别真是在准备养孩子吧?”
“呵呵”,孙纯笑起来,“怎么也是比不上你了。”
“你谈女朋友了?”任伊伊低着头问。
孙纯觉得有些好笑,又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就半真半假地说:“目标倒是有了,只是她现在有男朋友,我现在主要想养好身体。另外,就是准备换个部门。”
任伊伊仍是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白,她不知道他的话里有没有讥讽她的意思,脑子里有些乱,只好把这次见面的主要意思说了出来,“梁洁和我说,她几次想去看你,都被你推脱了。问你是不是讨厌她?”
孙纯突然觉得厌烦和无聊,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把他那本已平和的心冲击得再次敏感起来,“你这是在可怜我?”他冷冷地注视着任伊伊。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任伊伊更加慌乱。
看着可怜惜惜的任伊伊,孙纯猛的一阵自责,“对不起,依依,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你想我和梁洁可能吗?”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都快作妈妈了,多操心操心自己吧。早点儿回去,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