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路途中,杨洛向叶河图问道,叶河图和他看见的那个眼睛一直闭上的男人之间发生的事他没有看明白。打着打着突然就不打了,一个执意要走,一个执意要留。
“他让我留在那里,说是要教我太极。”叶河图看着其他地方,漫不经心地说道,失明的男人那点太极在他看来,不过一般罢了,凭这点功夫想要教他太极,完全是开玩笑。
“为什么你不留下,我也看出他在太极上的感悟很强。”杨洛轻声说道,和叶河图过招不久便被那个男人打断,现在一身的战意还没有冷却,叶河图和那个失明男人之间用太极周旋的时候,杨洛就在旁边观望,得出的结论便是叶河图在太极上的成就,比他想象中还要高。
“没兴趣。”叶河图随意道。失明,中年,太极。三个敏感的词语掠进脑海中。转向杨洛道:“你有没有发现,他的太极是出自于哪一姓氏?”
杨洛低头思考一阵,道:“从表面上看,应该属于吴家。也可能是孙家,因为吴氏太极和孙氏太极在很大程度上,非常相似,一般人不容易区别出来。根据我的了解,可能属于吴家的概率要大一些。”
“吴家?”叶河图念道,摇头。吴家和他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不存在找他。这一点排除在外,眼前一亮,叶河图想起那个双目失明的男人对他说过的话。
“杨氏太极。”
“杨家和吴家有没有什么关系?”
叶河图向杨洛问道,问题出在太极上。
杨洛想了一会,摇头道:“我不知道。”
叶河图不再继续追问下去,有些问题再问没有意义,自然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一味地钻研这些问题只能说明进取心很强,这种人应该丢到科学院去做科研,毕竟像那样的人不多。
“我们还要不要接着打一场?”杨洛跃跃欲试道,刚才没有试探出叶河图的根底,现在正好有时间了解一下。
“还要打一场?”叶河图对这个要求有些惊讶,但随即摇头道:“不了,以后有机会再打。”
“为什么?”
“今天有些累了。”
杨洛只得就此作罢,叶河图已经这样回答他,说明基本否定了他的建议。
杨洛和叶河图的关系不算深交,叶河图总得给对方留下面子,换作别人,叶河图早就回答没空、你不是我对手之类的话了。杨洛固然在太极上有着不俗的造诣,但这点造诣比起叶河图,相差甚远。
论感悟,所有感悟也比不上无为之境,无为之境上记载的生涩文字全部是非同寻常的感悟,只要获得其中一种,实力自然是飞跃而上。
更何况一个两次见过无为之境的人,得到的造化当然是非常人可比。
“出来这么久,付叔应该忙不过来了吧,赶快回去帮忙。”叶河图嘴上建议道,这应该是他留在这家小店的最后一天,以后继续留在这里会引起某些人的关注,因为明天晚上蔡咏颜要他去参加聚会,去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许很难预料,既然他有了打算,显然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平凡人有平凡人的生活,就算不精彩也会过得有滋有味,叶河图不会做出打乱别人生活的事,只能悄悄地来,悄悄地走。留下一个印象不算深刻,但绝对不会模糊的身影,让别人记得生活中曾经出现过这个人。身份普通,长相过得去,这样也就够了,何必追求那么多的不平凡。
其实,平凡同样可以很精彩。
“你是哪里人?听你的口音,不像北京人。”
在路途中,杨洛向叶河图问道。
叶河图有些无语,杨洛看上去斯斯文文,性格应该比较内向,平时沉默寡言的表现让叶河图一直默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现在怎么这么多话,一路上唠唠叨叨地问个不停。
“我?”叶河图诙谐道:“我是山顶洞人。”
不料杨洛接过话茬,竟是再次语出惊人道:“山顶洞人啊,山顶洞人好。”
“怎么?你去过我老家?”叶河图装模作样惊讶道,不知道是杨洛不懂他的话,还是假装配合。
“没去过,听名字很不错。”
杨洛表情有些失望,以后有机会一定走遍整个中国。
“是吗,我也觉得不错。”
叶河图很厚道地配合杨洛的观点,他开始发现杨洛这人有些不错,起码能够在他面前诚实地说出山顶洞人这名字不错的话,应该是史无前例。
文盲不可怕,可怕的是连文盲都不如。
一路走来,打开话匣子的杨洛得到充分地发泄,叶河图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也影响不了杨洛的热情,看样子,这二十年,杨洛的内心世界相对来说是孤独寂寞的。
“谢谢你,今天听了我这么多废话。”快到到达火锅店的时候,杨洛停下滔滔不绝的废话,突然很认真地对叶河图说道。
“你说的很有趣。”
叶河图抛开杨洛的话,对之前说的那些废话表达了赞扬。
“估计只有你一个人说我的话有趣,要是我的父亲在这里,肯定一脚将我踢飞出去。”杨洛无奈地耸肩道。
仔细听着的叶河图没忍住杨洛在这一刻的幽默,仰天笑道:“哈哈,你小子说的这句话就是相当地有趣。”
杨洛深以为然地附和点头道:“你说的一点没错。我正是这样一个幽默的人,你可以把我当作一个喜剧,但我其实是一个悲剧。我认为作为一个悲剧更应该喜剧地生活,来到北京,见识到很多人述说着自己的悲剧生活,其实生活何必有那么多的悲剧,换一个角度去看待每一件事,将会开心很多。”
“比如?”叶河图试探道,原本以为看清楚杨洛的他,恍然发现他根本就不了解杨洛这个妙人,自己现在被他的说法有一点打动,朴实却很真切。
“比如你告诉我你是山顶洞人,我不知道山顶洞人是什么人,但我知道山东人,山顶洞人和山东人有没有区别?”
“没有区别。”
“山顶洞人就是山东人?”
“不是。”
“那是什么?”
“他们都是人。”
杨洛听到叶河图的幽默回答,忍不住也大笑了两声。
“我发现你比我还要幽默。”
杨洛拍了拍叶河图的肩膀,像个哥们一样说道,被杨洛这么一拍,叶河图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是眼神都没有移动过半分。
“你终于发现了。”叶河图憨笑道,看不出他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就像是在述说一个不得不承认是事实一般。
杨洛是第一个拍他肩膀后还能安然无恙的人。
“哈哈,你真的是一个妙人。”
两个人肩并肩走进火锅店,似乎今天是他们刚刚认识了解对方。
空荡荡的火锅店里没有一个客人,只有老板和范政两个人坐在里面,走进去的叶河图和杨洛立即被里面的两个人密切关注着。
“你们这是?”杨洛茫然道,按理说,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为什么在店里看不到一个客人的影子,老板付叔和范政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完全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小杨,你和小叶没事吧?”率先开口说话的人是老付,看得出这个他作为老板,对底下的员工还是比较关心的。
叶河图走过去坐在范政旁边,自己拿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索然无味,冰凉的老鹰茶停留在口中仅有一秒时间,便被叶河图一口吞下,再倒了一杯,还是这番胡乱地吞下去。老付数次告诉叶河图,老鹰茶要慢慢喝才能够喝出味道,叶河图每一次都是直接将茶喝下去,不容留在口中过多时间,喝酒也是如此。茶喝下去,留在口中只有细细体会才会发现的茶香,而一杯酒下肚,留在口中的是火辣辣地感觉,全身如同火烧燎原。
所以叶河图不喜欢喝茶,酒才是男人真性情的表达。
“没事。”杨洛热衷回答道,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付叔让他感受到人之常情,杨洛的二十多年,同样是在漫长的煎熬中度过。与叶河图不同的是,杨洛要比叶河图更能懂得乐观面对生活。
或者,他俩根本是两个走在极端的人。相提并论有些唐突了。
付叔又看向叶河图,叶河图投过去一线微笑,表示自己也没事,不用问他也知道旁边的范叔将事情告诉了老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板口中不停叨念道,走到门前把那张暂停营业的牌子摘掉,准备开始营业。转过头去,看到叶河图和杨洛不解的目光,憨厚一笑,道:“怕你俩出事,这个店没开,开不开无所谓,要是你们两个其中一个出事了,我这个做老板的心里不安啊,你们都是我手下的员工,我有责任,虽然说付叔小学没毕业,但我心里还是知道,别人怎么对,我就要怎么对待别人。现在你们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不是付叔多嘴,而是真心把你俩当作自己的孩子看,谁出事了,我心底都放不下。”
一字一句,皆是发自这个普通平凡的老板肺腑。每一句话,也许并不出彩,也没有华丽的词语,但正是这些朴实无华的字句,深深地打动了在场的几个人。范政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孩子,他这个做父亲的,有些地方可能还不如这身份普通的火锅店老板。
将心比心,便是直达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