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岁一个六岁,本该是白白胖胖在王城宫殿中享受美好富贵的生活,可是他们被吕哲带着北上,现在不但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见识过那么多的厮杀和不好的场景,虽然只是五岁和六岁的娃娃却有着其他孩童所具有的天真和浪漫。
吕哲带他俩出来的原因很简单,是想让两个儿子见识战争,知道战争的残酷和血腥。
这样或许有些拔苗助长的隐患,可是吕哲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后代是身藏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的儿女,哪怕是没有带他们出征,日后也会经常让他们出王城玩耍,不管是不是一个个成了所谓的熊孩子,也总比什么都是听侍女随从讲的道听途说要好。
吕哲不但会鼓励儿女多出王城玩耍,连他本人也没有想过会时时刻刻会待在王城。要是王族真的一步不出王城,什么事情都是要从从第二人那里才能获得了解,绝对是会被养傻了。
赵歇看到两个皮肤黝黑的孩子其实内心里挺纳闷的,历来王族谁会像吕哲这样心狠啊?出征在外凶险不说,五岁和六岁的孩子风吹雨打的也不好吧?另外呢,他也在奇怪一点,就算是吕哲想要培养储君也只该带上一个,比如嫡长子吕议,偏偏连庶长子都带上了,这是不是显示出吕哲心里还没有确定好谁会是继承人?
两个孩子在吕哲的招手中迈着小腿晃动着小胳膊靠近,他们走进了是先呼唤一声“爸爸”,然后在吕哲的示意下向赵歇行礼。
小小孩童什么都小,那副小身板身穿皮甲行礼的模样看上去萌萌的,赵歇心中却不止是觉得萌萌的感觉。他能看出两位汉王子的礼仪教育并没有被落下,只是那声“爸爸”是个什么情况?
从上古先秦到现在,呼唤父亲的称呼有许多种,可以是直接唤“父亲”,也能是单单一个“父”字,像是君王之子则是该呼唤“父王”,绝对不应该是“爸爸”,甚至“爹”这个称呼也不是在这个年代该有的。事实上不管是“爹”还是“爸爸”那都是胡人融合华夏族群带来的名称。
吕哲看到了赵歇的迷惑,但是他没有必要去和赵歇解释那么多。他之所以让自己的儿女那么称呼自己,只是简单的在纪念一个不再与自己有关的“年代”。
随同赵歇前来的还有陈余、张耳、武臣等赵国的重臣,吕哲一眼扫视过去,能看出赵国那些真正重要的人除了司马昂率军出塞和贲郝带着五万赵军北上全部都在。
赵国该在的重臣都在,吕哲哪能看不出赵歇是想要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呢?他就在赵歇的介绍下一一的寒暄过去。
这些人之中吕哲除了陈余和张耳有亲自见过之外,其余人也就是在画像中看过,赵歇一一的介绍之下也证实吕哲并没有认错,那些人确实都是赵国的重臣。
汉赵两国即将合并,汉国为主导,而赵国将会成为一个封国存在,那些这一些人在日后也自然会成为吕哲的臣子。按理说,不管是安安这些人的心,还是做做姿态,吕哲应该多加笼络一下。可是吕哲当着赵歇的面自然是要矜持一些,毕竟总是要给老丈人留点面子是吧?所以也就只是适当地带着笑容,做出记住每个人的样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该做的寒暄做完,赵歇说道:“汉王,我已经在曲梁城内设下宴席,给众多将士准备的食物也已经备下,不若…?”
“好。”吕哲眼睛看的却是不知道在暗示什么的陈余,目光重新看在赵歇身上的时候:“翁丈乘坐战车,小婿习惯乘坐战马。”
赵歇“呵呵”笑着不断应“好好…”让人牵来车辆,又在随从的搀扶下上去。他站稳了又看向吕哲,却是看见吕哲在向燕彼示意什么,张了张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安静地等待吕哲翻身上马走在前头。让吕哲行走在队伍最前面也是应该的,毕竟最尊贵和最重要的人为“马首”是从上古就传下来的规矩。
吕哲心里其实是在思考陈余不断暗自示意是想干什么,他有想过陈余是想告密说赵歇设下埋伏,可是思来想去完全就说不通啊?赵歇答应两国合并成为一个封国之王,说明赵歇并不是什么硬汉,在明知道会惨败亏输的时候做一个殉国的君王,吕哲并不认为赵歇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变得勇敢,敢于拿自己作为诱饵做下杀局。
另外,陈余虽然是一直力谏赵歇接受合并,可不代表陈余就是背叛了赵歇,若是赵歇真的有设下什么埋伏,该站出来告密的人也不会是陈余,毕竟赵歇要是想干什么事能商量的对象也就是陈余,另一个能为赵歇出谋划策的人是张耳。而陈余和张耳可是刎颈之交来着?哪怕给赵歇出谋设下埋伏的人是张耳,陈余也不会是告密之人。
赵歇站在马车上的视野比较开阔,看到燕彼走向陈余时脸色一黯随后很快又恢复正常。他见到吕哲驾驭战马接近,露出勉强的笑容:“汉王,请为马首。”
吕哲不是瞎子啊,他看到赵歇脸上勉强的笑容本来不狐疑该也变得狐疑了,下意识也朝周边四下注视,一看之下也不知道是因为疑神疑鬼还是什么,竟是发现武臣一直手握剑柄,周遭的一些赵军士卒也是被注视到的时候眼神闪闪躲躲。
“汉王?汉王?”赵歇已经呼唤了几声,吕哲却是保持出神思考的模样,也就只能耐下心来等候。
吕哲哪里是没有听见赵歇的呼唤?他脑子有病才会在这种场合陷入那种状态,要真是这样也活不到今天了。他就是开始在怀疑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故意用这副模样拖延时间呢。
那边燕彼也不知道是和陈余都说些什么,燕彼听完之后脸色大变,让吕哲看到那副场景手立刻就握向剑柄。
“汉王,请勿多想,我…”赵歇苦笑着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那边燕彼已经走过来了。
“王上,陈先生告知赵王收押了一些人。那些人是阻碍两国合并的反对者,”燕彼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对者之中大多数为赵氏王族。”
吕哲一听就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赵歇苦笑:“翁丈本来要说的是这个吧?”
赵歇脸上的表情很郁郁:“请汉王看在我已经接受的份上,放过那些短视无智的蠢货。”
明白了,赵国不是所有人都同意合并很正常,赵歇那是不想等待吕哲动手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先动手将那些反对者收押起来再进行求情。他这么做很睿智,由他抢先解决掉,吕哲想再追究下去必定是要显得小鸡肚肠,另外也是让赵歇难堪,极可能对合并一事产生一些间隙。吕哲哪怕是心里再怎么介意也是要接受赵歇的求情,这样一来也算是赵歇变相地救了那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一条小命。
一系列的因素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吕哲能做的就是点头说道:“如翁丈所愿。”
赵歇露出欣喜又解脱的笑容,语气也轻快了许多:“据我所知,王贲所部和徐岩所部已经在接受整编?”
“是有这事。”吕哲没有驱向前的意思。
要是没有遭遇到这么一出,吕哲也不会有那么顾虑,可是已经有了这么一出,谁又能确定不是在故设疑计?没见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燕彼已经退下,包括司马欣等武将却是在缓缓地靠过来,同时一众将士也在暗中戒备吗?
赵歇没去在意那些,赵国的文武也对汉国那边的动向没什么反应。是他们没有注意到吗?不是。是他们很清楚吕哲身为汉国君王,汉国当下正在强势横扫天下,一来到曲梁见到赵国众人立刻发生了那么一出,这样一来吕哲再怎么小心翼翼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事实上也是那样啊,一个君王若是不懂的居安思危又对自己的安全无比重视,那也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同时,君王也不能将自己的安全建立下一种自以为是的信任上面,毕竟多少君王就栽在这个上面?
让吕哲不顾可能出现的凶险来表现出对赵国这一帮人的信任?不但吕哲认为没有那种必要,哪怕是赵歇和赵国的文武也觉得没有必要,要是吕哲真的那么干,他们就该怀疑吕哲有现在的成就是不是侥幸了。
一直到汉军控制局面,吕哲才策动战马向前,赵歇的车架自然是跟在后面。
战马踏动马蹄子迈步的时候,吕哲没有扭身更没有回头,用着正常的声音说道:“翁丈,请不要介意啊。”
赵歇的回应是什么?他说:“这是应当的,汉王做的对。”
吕哲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翁丈刚才说起王贲所部和徐岩所部?”
赵歇说道:“两国合并已经成为定局,早整编也是整编,晚整编也是整编,索性汉王将要前往邯郸,不如就地整编。”
吕哲不断颔首,似乎是在赞同赵歇的意思,心里不免讶异赵歇一旦下决定还真的是干脆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