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氏子弟兵吗?面对泼天的箭矢能够顶着持续不断的伤亡向前,这是一支军队该有的坚韧性。两军互相对冲之后先期不利坚持着咬住敌军,这是一支部队该有的凶悍。而后,他们不但咬住了敌军,在战场上还能有效的调整队形,是精锐该有的战场的战术。
能在作战时还调整队形,这是一种精锐与普通军队的分水岭,可以边战边调整对自己有利的位置,那么也就说明该支军队的建制非常之完善。不但建制完善且还有一批合格的军官在作为触手控制兵卒,同时也只有久被操练的兵卒才能在军官的口令下进行移动。这已经不能用精锐来形容,而是精锐中的精锐。
吕哲军中没有一支部队能做到投入作战后还能依照作战态势有序地调整队形,他们能做的就是事先摆布好队形,打起来之后基本除了向前或者后撤其它机动做不出来。
桓楚再次来到季布旁边,这位原楚国大将现在的脸色非常的苍白。
有一万三千余人的兵力,拿这么多人去堵截只有四百不到的骑兵,这么一件可以说依靠人数可以堆起来的优势都没办到,桓楚从战争爆发到现在承受太多的打击,他能有什么好脸色,又怎可能不会被信心不断地摧毁而变得脸色苍白?
看到楚军骑兵破坏支援向前的部队,季布其实也有点慌了神。再看到那支明显很凶悍的部队已经解决了发动反冲锋的一千长矛手,他的心脏是一抽一抽。
一千长矛手啊,不是十人也不是百人,那支凶悍的楚军之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将冲上去的一千长矛手在边打边合围又分割的情况下“吞”下去了!
“那支…是什么部队?”季布的语气很吃惊。
桓楚倒是知道那支部队,不过以前只知道是项氏的王牌军团,现在可算是亲眼看到所谓子弟兵的强大。
“子弟兵?”很有特色的称呼,季布为楚人,自然是清楚楚人称呼所谓的“子弟”是个什么意思,那是大部分出自项氏这个氏族的男儿,是氏族的私军,“厉害!”
能不厉害吗?季布要是再不下达新的指令,那两千被骑兵拖住的藤甲兵就要被再次呐喊冲锋而来的子弟兵再次上演合围、分割、吃掉的三步骤了。
“桓公,何不高呼酣战?”季布说的是让那些龟缩的乱军再次对楚军发动攻击。
桓楚还可能指挥得动乱军吗?他要是能控制部队也不至于是现在的局面。他摇头反问:“主上有什么后手?若是没有,我们会被拖在这里,不断不断地被车轮战,而后被歼灭。”
楚军左右两翼进攻不利,项梁自然不会光看着不做调整。他将两万正军割舍一部分拖住反推的吕哲军,撤回了还剩余的正军换上在后方早就准备好的普通军队。
两万正军撤回去的只有一万二千余人,他们跑回去后还用恐惧的眼神瞄向那支大部分一手兵器一手盾牌的敌军,觉得遭遇这种攻守兼备的敌军实在是太令人窝火了。
双方的态势其实有些微妙,楚军在正中占优,吕哲军左右两翼击退楚军,这样一来项梁的中央突破失去左右两翼再深入突进会成为孤军,很可能杀进去不但没什么好处还会被吕哲军的左右两翼合拢上,那么就会成为被围攻的态势。
季布只感到吃惊而不心慌正是因为左右两翼不但维稳了下来,还向前推进了三百步的距离,只要前军能够支撑下去,中军的部队做好向前的准备,只要左右两翼能分兵抵御继续攻来的楚军,那么就能形成一种对中央楚军三面合击的趋势。
桓楚能看出南郡来的大军战阵的调整有些僵硬,能打成这样基本是靠着建制的完整和甲胄兵器的优势,不过要是季布无法灵活地调整部队,最多最多对楚军造成的只会是威胁,而不会是致命的打击。
队形乱掉的藤甲兵终于还是和项氏的子弟兵碰上了,这些藤甲兵一边作战还一边不断往后看,显然是队形的慌乱让他们有些惊慌失措。
“中军弓弩手准备!”季布发布这个命令是心虚的,他已经做好前军崩溃的心理准备,此刻能做的就是做好防御,然后让那些乱了手脚的藤甲兵能逃回多少算多少。
在藤甲兵几乎快被合围的时候,吕哲军这方的鸣金声响彻了,他们听到鸣金声的反应是不要命的往中军跑去,这样的结果是跑得慢的人成为尸体留在战场。
“三千…只回来不到八百…”季布呢喃完大声呼喝:“命令左右两翼继续向前推进!”
桓楚眯起了眼睛,在他看来季布的指挥能力也就那样,每一个指令都是那么的中规中矩,基本上是楚军做什么季布才有什么应对,既是所谓的“慢了一步”,有那么点糟蹋这么一支建制完整又敢战的部队。
向回跑的藤甲兵总算是没有忘记不能冲撞己方队形,他们接近中军约两百步的时候向左右两边散去,而追杀而来的项羽等骑兵等待藤甲溃兵散开才看见前方列好箭阵待射的三千弓弩手。
“退!退!”有那么点稚嫩的声音似乎带着惊恐?项羽看见的是一朵乌云从平地升起,他虽然喜欢冲锋厮杀,可是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傻瓜,八百骑兵冲击一千弓弩手的军阵没什么,三百余骑兵去冲击三千弓弩手列好箭阵的敌军?那不是勇猛而是在找死。
骑兵没有完全停下的时候还保留速度跑起来很快,但是那些追杀上来的子弟兵可就没那个速度了。
“竖盾!竖盾!”
当然是要竖盾,不竖盾难道要被射程刺猬吗?
落下的箭矢根本就是一个范围的覆盖,“嘚嘚”等奇怪的声响在箭矢碰到物体失去动能的时候发出,必要的惨叫声也成为配乐不断奏响。
项羽等骑兵跑得快,他们扭头看见的是一波又一波的箭矢落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而那里的己方士兵高举着的盾牌承受没完没了的箭矢来袭,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像是倾盆大雨的箭矢中完全用盾牌护住自己,一些人肢体中箭让盾牌歪了,随之而来的箭矢会要了他的小命。
追上去的骑兵被射翻了二十来个跑得慢的,一同追杀而上的子弟兵在吕哲军停止放箭后也有三百余人被箭矢钉死在地上成为尸体。
“左右两翼回拢!”成功阻挡住楚军的季布松了口气,他要感谢梅鋗,若不是梅鋗调教出一批合格的弓弩手军官,这些军官又带出一批合格的弓弩手,不会箭阵只是胡乱射,射出的箭矢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势和威力,就该又让那些武力恐怖的小将率领骑兵顺势又冲上来,那时后果可是无法预料。
“呃…,好懂事的溃兵!好可怕的箭阵!”溃败了还懂得不能冲击本方军阵,这可不是所有军队都能做到的,所以桓楚羡慕、嫉妒。他手下怎么就没有这么一支军队呢?要是之前的七万人有吕哲军的军纪严明和服从,他就可以统一庐江郡,哪怕没能统一庐江郡和项梁对上也不至于那么惨。
另一边的项梁也在说“可怕!”,子弟兵没有完全围拢敌军不是做不到,还有六千余的子弟兵合围两千藤甲兵能办到而不做,是想驱赶敌军去冲击本方的军队,毕竟掩杀战术只要是一个合格的将军都懂,他又怎么可能不懂。
“左右两翼难以占优,只在中央突破不能达到目的。”项梁深吸了一口气,麾下的军队良莠不济果然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共敖对吕哲军的印象也比较深刻,不是说吕哲军的士卒有多少凶悍,而是那种一旦军令下达就会执行的服从度。他挽着胡须:“在敖观察,敌军主将调动军队迟缓,其反应也僵硬,若不是麾下部队执行力足够,甚至说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但是,这也充分证明了一点,吕氏哲短短不到一年的崛起绝非偶然,他是用什么方法把一支军队调教成这样?”
项梁也很想知道,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是一支有秦军影子的军队,不过又与之秦军不同,吕哲军的部队有着秦军的敢战,但是这种敢战不像秦军那么疯狂,更像是一种用模板印出来的麻木?
对,就是麻木,将军下达指令,部下忠实执行,不管是否僵硬,不管命令是否合理,他们就是执行,结果一千发动反冲锋的长矛兵,没有得到后撤命令的时候全军覆没,那些藤甲兵在被命令撤退的时候又拔腿狂逃没一点犹豫。
“我项家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军队吗?”项梁忧虑了,他不但忧虑且迟疑了,“战到现在,吃到对方将近一万五千人,己方也折损了将近两万人,其中还有将近两千的子弟兵…”
是害怕吗?项梁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他不知道吕哲麾下这样的军队还有多少,是十万?是二十万?还是三十万?
季布也在害怕,两万战兵已经没了七千余,辅兵只是辅助作战也没了八千多,而这不过是一个试探的互相交战,他无法看出自己的部队是不是到了极限,不过楚军可是还有十多万,在桓楚连一万三千剩下的部队都那么不堪的前提下,他能带着一万多战兵和两万多辅兵继续支撑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