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自鸣钟(1 / 1)

山水行记 莫里吧唧 2087 字 4个月前

王体乾之所以能够赌赢钱金,并知道说谎者悖论,完全是因为那个人。

那个人是个传教士,也是他,让张老樵知道了,世界是圆的。

利玛窦。

利玛窦可不简单,一个意大利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传播天主教,从万历十年起,直到万历三十八年在北京病逝,共在中国生活了二十八年。

利玛窦在中国的传教是成功的,他的成功和三点密不可分。

第一,因地制宜;第二,建立关系;第三,推崇科学。

利玛窦在允许中国信徒信教的同时,并不反对中国信徒祭天、敬孔。他说,天主就是天主教的神,和中国的上帝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个神,只是东西方的叫法不同而已。不仅如此,利玛窦还穿中国士人的服饰,给自己起了个字,西泰。

利玛窦的这些行为,给他在中国士人圈中博得了很好的名声,像徐光启、李之藻都成了他的好友。

在利玛窦的影响下,北京当时有近百位公卿大臣都信奉了天主教。

利玛窦与徐光启还合译了欧几里德《几何原本》的前六卷,极大地改变了当时原有的数学学习和研究习惯。

不止这些,他还与徐光启、李之藻共同翻译了《同文算指》、《测量法义》、《圜容较义》。

利玛窦最为重要的成就,是制作了《坤舆万国全图》,此图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世界地图。

这个《坤舆万国全图》,它的前身,就是张老樵看过的,一个球一样的世界舆图。

利玛窦的名声,也让他有了在北京建立教堂的资格。

明万历三十三年,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利玛窦,在宣武门主持修建小经堂,又名南堂。南堂虽然规模不大,但至少表明,万历帝对利玛窦是支持的。

万历帝支持利玛窦,是因为万历帝也笃信天主教吗?才不是。一个几十年都不上朝的皇帝,哪有什么闲心信天主教?

万历帝之所以支持利玛窦建南堂,完全是因为利玛窦会做人。

通俗点说,利玛窦会来事儿。

明万历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利玛窦为了能够得到万历帝的接见,更好地传播天主教,便以西洋陪臣的身份,请求觐见万历帝,并进献给了万历帝两件礼物,一大一小的自鸣钟。

万历帝见到如此精巧的西洋玩意儿,心中甚是欢喜,爱不释手。他把这小的自鸣钟,放到了自己的寝宫,而大自鸣钟,由于体积太大,找不到一座合适的宫殿安放,故于第二年,万历下旨让工部按照利玛窦画的图样,为大自鸣钟专门建造了一座装饰精美的木阁楼。

按照《利玛窦中国札记》所记,这座楼修建在第二道墙之外的一个很漂亮的花园里。

紫禁城共有两座花园,一个是交泰殿后的御花园,一个是慈宁宫前的慈宁宫花园。慈宁宫花园肯定是不可能了,因为那是太后的花园,王公大臣不可能会到那里。所以,这大自鸣钟所在的位置,是交泰殿后的御花园。

这自鸣钟,可以理解,就是现代钟表的前身,所以这利玛窦也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中国钟表的祖师爷。

根据《云间杂识》记载,西僧利玛窦做自鸣钟,以钢为之,一日十二时凡十二次鸣,子时一声,丑时二声,至亥时则其声十二。

这自鸣钟,乃是机械制造,内部极其复杂,通过发条和齿轮进行驱动。然而,万历帝喜欢它的理由,却并不是因为它自身机械结构的精巧,也不是报时的准确,而是它那像布谷鸟一样的叫声。

时间还能叫,当真好玩。

可是,发条驱动的自鸣钟,即使利玛窦如何向宫廷里的匠师们传授它的制作工艺,如何在自鸣钟的每个机械部件上标明上中文的名称,并反复拆卸、组装,演示,但这些匠师们还是学不会。

所以,这自鸣钟,只要一不自鸣了,万历帝就得叫看守自鸣钟的太监去找利玛窦。

当时,看守自鸣钟的小太监,就是王体乾。

在往返于宫廷和南堂的过程中,王体乾也和利玛窦渐渐地熟络了起来。

这钱金出的题目,和说谎者悖论,也是在那个时候,王体乾通过和利玛窦的交流中知道的。

钱金自以为聪明,以为把他自己在天主教传教士身上学来的题目,用在王体乾的身上,定会万无一失,谁曾想,居然撞枪口上了。

如今,利玛窦早已作古,埋在了北京西郊,但是他的思想,却还在。

如果说,基因是生物进化的主要驱动力,那么思想就是人类文化传播的火种。

“我认输了。”钱金彻底死心,“你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答案?”王体乾放下手中的茶,说道:“这茶不错,是茉莉花茶吧?马连道买的?”

“不错,如果喜欢,我这里还有不少,你可以带走。不过你走之前,我想知道答案。”

“答案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王体乾明确地说道,“记住,你输了,以后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要替我办件事,任何时候都不能拒绝。”

“我堂堂六扇门的钱门门长,定会说话算话。只不过,你不告诉我这答案,会让我寝食难安。”

王体乾故作玄虚地说道:“世上每一件事的答案,都需要努力才能获得,这个也不例外。只要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能够信守诺言,到了那时候,这答案我自然会告诉你。”

王体乾从包袱里拿出了六十两现银,放在了桌上,说道:“我也说话算话,这钱是给你的,多出的银子,就当是茶资了。”

见到白花花的银子,钱金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仙乡何出?在京又住在哪里?如果有空,我定当门拜访。”

“我?”王体乾一顿,“我无名无姓,一江湖人耳。我需要你时,算珠为凭!”

王体乾走到窗前,把窗户大开,东方的天空中,启明星已现。他深吸了一口气,抓起包袱,便飞身跃下。

不多时,王体乾就消失在了巷子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