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幸会!”宋应星一拱手,然后指着王体乾的包袱,说道,“不知王兄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兄台在这琉璃厂大街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了。如果有好东西,可否方便让小弟也开开眼?”
由于刚才相洽甚欢,王体乾此刻也不再避讳了,说道:“弟这包袱里确是好东西,不过却不是什么古董字画、老旧书籍,而是银子。”
“银子?”宋应星笑了,“这装的既然是银子,那就是来买东西的了。那老兄为何还来回走了好几趟?莫不是琉璃厂的东西都入不了您的法眼?要这么说,小店还真成全不了。”
说完,宋应星随手指了指博古架上的一个仿宋的瓷瓶。
王体乾会意,笑了起来。
笑过后,王体乾说道:“长庚兄,我并非带着银子来买什么古玩字画,而是来看哪家能够制伪做书。”
“原来是这样!”宋应星恍然大悟,“所以兄台一见我这《谢幼舆丘壑图》仿得这么假,就觉得我肯定是帮不上忙了。”
“正是如此。”
“此言差矣!要说制伪做书,整个琉璃厂,没人能做得比我好!”宋应星拍着胸脯说道,“不信兄台出去打听打听,他们知道什么叫氧化剂吗?这酸碱综合是什么,他们懂吗?这群人,除了烟熏、茶染,还能知道什么?”
氧化剂?酸碱综合?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体乾听得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这氧化剂和酸碱综合是什么,但是他却能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宋应星很厉害。
一个人觉得另一个人很厉害,要么是另一个人真厉害,要么就是故弄玄虚,玩概念。
比如说,这水脏了,得拿水洗洗。
水可以脏,但这水脏了,能拿水洗干净吗?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故弄玄虚,玩概念。
王体乾不是不懂,要说蒙人唬人,他可是行家里手。
宋应星见王体乾不搭话,笑道:“兄台是不相信我的手段了?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不知道的,不见得别人也不知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见王体乾还是用怀疑地目光看着自己,宋应星继续说道:“我说的试试不花钱。如果老兄的事,做出来不满意,小弟分文不取!”
先出东西后拿钱?
“长庚兄不需要定银吗?”王体乾怀疑地问道。
“不需要。”宋应星淡淡答道,“我只是好奇,制什么伪,做什么书。在好奇这件事上,钱可以排在后面。”
没错,人类之所以进步,就是因为人类里出了几个好奇的人。人类要不好奇,到现在还处在茹毛饮血的阶段。
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
好奇是科学家的天性。
宋应星能写《天工开物》,不是大科学家是什么?
虽说他是当时中国的大科学家,但是那也只是就当时的中国而言。
十六、十七世纪的世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时期的伽利略,此刻正在研究速度和加速度、重力和自由落体、相对论、惯性、弹丸运动原理。
在应用科学和技术领域,伽利略发明了温度计和各种军事罗盘,还有观测天体的望远镜。
他观测天体的望远镜,已经能确认金星的相位了,并且还发现了木星的四颗最大卫星,进行了土星环的观测和黑子的分析。
同时期的弗朗西斯·培根,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散文家、哲学家,在他的《新工具》中,已经阐述了他的科学归纳法。
他认为,归纳法是从事物中找出公理和概念的妥当方法,同时也是进行正确思维和探索真理的重要工具。
而我们,还在对程朱理学和王阳明的心学,趋之若鹜。
再说更早的列奥纳多·达·芬奇,他不仅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还是自然科学家和工程师,在地质学、物理学、生物学和生理学等方面,也提出了不少创造性见解。
在光学方面,列奥纳多·达·芬奇设想了光的传播由中心向外传播,认为光和水波、声波的运动方式相似,并预见了多普勒效应。
在力学方面,列奥纳多·达·芬奇根据实验和观测得出,重物沿它和地心相连的直线下落,下落的速度同时间成正比。
在解剖学方面,列奥纳多·达·芬奇画了许多人体骨骼的图形,同时他也是第一个具体描绘脊骨双S型的人。他也研究骨盆和骶骨的倾斜度,以及强调骶骨不仅非单一形态,而且还是由五个椎骨组成。
……
而崇祯年间的中国,朝堂党争不断,全国饿殍遍野,八百里秦川尸骨盈野,辽东烽火频传……
好奇可以胜过钱吗?
王体乾虽然不理解宋应星,但是人与人毕竟有见面之情,这宋应星说了,不要钱,他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长庚兄既然这么说,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体乾说道,“小弟是想做书。”
“哦?做书?”宋应星抚摸着胡须,“是创作的作,还是做东西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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