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啦~~~”

小灵正坐在一张简单的木板床旁挤压着手里刚刚摘来的野果，准备挤些果汁喂茉心喝下，就见茉心睁开了眼。

小灵是一个月前去河边抓鱼发现茉心的，当时她衣衫破烂，皮肤白得透明，身子卡在河中间的两个石头中间，双脚泡在水里都已经泡皱发白了，一丝血气都没有。

当时小灵还吓了一跳，以为是一具尸体，上前探查，走近一看：是她！

又发现她还有呼吸，就将人背了回来。

她不能出去，没办法带她去医院或者请游医，她不能暴露，她也不知道眼前的女孩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她能不能暴露。

所以只好每天确认她的体温、呼吸，知道她是否还活着。一开始救回来的时候，还连续发了三天高烧，她都胆颤心惊的，担心人给烧坏了。但一想到他们身体里曾经注射过那么多药剂，生与死大概也无所谓了吧，只要能好好活一天算一天就好。

小灵每天都给她喂蜂蜜水、果汁。所幸茉心烧了三天自己退烧了，除了一直昏睡，没有其他异常，脸色也慢慢不那么苍白，小灵想她能在她死前醒来就好了，也算是最后能见到一个熟人吧。

茉心一脸懵的看着眼前瘦小的女孩，对方看她的样子，似乎是见到久别重逢亲友一样，眼睛里放着光。她们认识？

茉心起身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简单的茅屋——难道自己回到了十世以前？！！

起身的时候，茉心发现身体的变化，抬手一看，有些不敢相信，掀开被子看看脚，也是大人的模样了，她恢复了？还是她回到了神君时代？

小灵以为她在检查自己是否受伤，笑着起身坐到床边，温和的说道：“你没受什么伤，我在河边捡到你的时候，一点外伤都没有，我还奇怪着呢，从上游冲下来，也不知道冲了多远，在水里泡了多久，衣服都划破了，鞋子也掉了，又卡在石头中间，居然没有划伤。只是你昏迷了，皮肤白得透明，双脚一直泡在水里，都皱了。还多亏了那两个大石，不然还不知道会被冲到那次去！”

茉心疑惑得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跟她说话时的熟稔，好像她们本来就认识一样，还有她身上的衣物，好像也不是神君时代的样子。茉心开口试着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间？哪一年几月几号？”

“这个……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时间、光阴的概念了。我在这深山里住了应该有几个月了吧，现在外面很冷，鱼都已经抓不到了，应该是冬天了，我捡回你的时候，你发了三天高烧，都是冻得。”

“你不知道时间？”

“你不认得我？”小灵想了想，“也对，那几年你都没有怎么清醒过，应该是没见过我的，我也只见过你几次。”

“你是……”茉心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你是药人？左玄研究院？”

“嗯”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是前几个月才出来的？左玄会放人？还有……”你还能活着？后面的话茉心没有说出来，人都在这里了，还有她当年也能逃出来，看来左玄研究院也不完全是没有生路的。

“当然不是他放我出来的，被抓去当药人的人，最后都只会无声无息的死在研究院，甚至都不会有你活过的痕迹，怎么可能重见天日？几个月前的某一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我就把关着我那间实验室的门打开了。从看见你逃走那天起，我就知道万事没有绝对，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试一试，所以在我清醒的时候，我就会去尝试着打开实验室的门，反正也是一死，万一能成功的逃出来呢～能在最后的日子不那么痛苦，当然如果有机会将左玄的秘密暴露最好，让警察将他抓了，就不会有那么多药人了，也不会存在这么惨无人道的事。只是我逃出来没多久，就发现有人在找了，我只好往没有路没有通讯信号的地方逃，就逃到了这里。”

几个月前？！茉心突然想到，几个月前很可能就是陆铭救回她，她醒来的那天。可是她跟眼前的女孩没什么血液方面的联系吧，左玄研究院所有实验室的门可都是几层密码，而且一旦有一层密码破译就会触发警报器，根本没机会的，除非用她的血。可是……

茉心抬起头感激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她将自己救回来，最好的结果就是一直没有人发现她，她会在明年天气转暖时醒过来，到时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恐怕也不会恢复身体。这中间如果被人或者被野兽发现，她可能就没什么结局了。

“我叫茉心，茉莉花的茉，心灵的心。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还真是有缘分，我叫小灵，正是心灵的灵。”

“小灵，你姓什么呢？”

小灵摇摇头：“不记得了，也许’小灵’都不是我的名字，只是后面很多人都这样叫我，我就把它当成我的名字了。”

“你……”

“其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从哪里来，可有父母，我懂事的时候就在一家农户里给人当女儿了。他们也不隐瞒，说我是他们花了钱买来的。在那家里，日子是过得苦了些，也还算是有吃有穿吧。大概我八九岁的样子，就被那家人卖给了一个人，那个人把我带到了京陵边界的一家……就是那种地方，转手就卖给了那家店，那是一家雏j店，都是八九岁，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茉心没想到小灵有这样的遭遇，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她的命运一直在别人手中转来转去。

“我才去的时候，营养严重不良，老板娘看我长得不错，感觉他们好像是要把我送给某个人，我听他们说我好像很符合那个人的要求。但那时我太瘦弱了，他们担心经不起……就打算将我养养再送出去。”

“那里简直是人间地狱，每天都能听到女孩子的惨叫，过几天便会死去一个，是活生生被……”

“我很害怕，趁老板娘不注意的时候，逃了出来，可是没逃多远，又被人抓了。然后就辗转卖给了左玄研究院，之后就成了药人。虽然左玄研究院也是人间炼狱，但是好过那个地方，在左玄研究院我看到了你，是我最接近阳光的时候。”

“你的实验室在我的对面，你知道吗？只有你的实验室里没有惨叫，也没有痛苦忍耐的声音，我远远的看过你几次，你很漂亮，漂亮得一点都不像人，我甚至以为是左玄抓了个精灵来研究。左玄抽了你很多血液保存，感觉很珍惜的样子。”

“抽血？”怪不得她一直沉睡，原来她血液一直在流失。

“对呀，左玄还给我喝了一个试管的，我想应该是我们年纪相当，他想看看血液在我身体里的反应，结果……”小灵说着说着捂嘴笑了起来。

茉心没想到在讲左玄研究院的时候，居然会有让人觉得好笑的事！要知道左玄研究院和小灵口中的雏j馆谁也好不过谁，都是人间炼狱，都是阳光照不到，魔滋生的地方。

“你不用奇怪。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我知道左玄没有真的将你当成药人一样在试药，就感觉你是不一样的。那次他给我喝了一个试管，观察了我好几天，又抽血做了什么研究，总之应该是没有达到他预期的目的，把他气得不行，像女人一样在实验室里尖叫，还给我种了病毒。”说着，小灵似乎又想到那个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茉心：……这孩子，乐天得有些过分。她不是没被试过药，只是那些不管是病毒还是药，在她身体里起不到作用而已。左玄给小灵喝了一个试管的……观察几天只是让她吸收，然后再种病毒是看她的血在小灵的身体里有什么样的反应呀。傻孩子！

不过茉心也不拆穿，如果这样能让她一笑，她苦难的一生也算是有一点点除苦难以外不一样的东西。如果她觉得她自己把左玄气着了是值得一笑的事，笑笑也好，难得生活如此对她，她还没有眼泪。

这样也说明了她怎么会逃出来，看来是那一试管血液停留在她身体的某一处。之前一直没有让左玄发现这管血液在她身体里有什么作用，是因为她沉睡着，血液也就没意识。小灵能在几个月前打开实验室的门，没被发现的逃出来，就是因为她醒了。

茉心拉过小灵的手，看得出小灵的时日可能不多了，脸上都是将死之气，其实能在左玄研究院活这么久，也多亏几年前那一试管血液。

“小灵……左玄研究院会消失的，以后都会好的。”

小灵没有太在意这句话，只当是两个曾有一段共同命运的人对未来的期待。

“和你一起出来的那个姐姐呢？”

茉心想起了叶玲，原来当年被她带出来的那个女孩是叶玲，看样子，她不像是左玄的药人。

她也是在几个月前老国道一战发现了当年和她一起逃出左玄研究院的姐姐原来是叶玲，看样子叶玲的身份不简单，可惜匆匆一见，她就飞入悬崖了，还没弄清楚她怎么回事呢。

当年她突然清醒逃出来的时候，在实验室外看到了叶玲，当时叶玲也就十几岁的样子，她还以为她也是被抓来研究或者试药的。看见她在那里晃晃悠悠还算是研究院里难道清醒的人，问都没多问，实在是时间紧急，带着她就飞奔出去了。出了京陵地界，两人就分道扬镳了。叶玲说她要回去了，她以为是回家，就没有多问。以她当时神识缺失、神智忽好忽坏的状态，估计也没想到要问她什么，之后她自己则开始了一两年的流浪，直到有一天，陈慕青找到了她，将她带回云城，关在她名下的房产里。

“她应该很好吧，我们当年走出京陵地界，就分开了，她说她要回家。”茉心想这样也不算是说谎吧，叶玲是真的回到了叶家，还嫁给了陆铭的大哥。

“你当时看到我逃走，怎么没叫住我？我好带你一起走呀～”

小灵摇摇头：“我当时被左玄种了病毒，根本走不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时候，原本昏睡的我突然就醒了，看见你拉着另一个姐姐一起走的，之后，我又昏迷了。没力量出声不说，即便我能出声呼救，你也带不走我的。”

小灵真是清醒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