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成一口一个“卑职”,hǎoxiàng他现在仍是大明的官,而不是扯旗造反的叛逆,那脸上堆的笑容就是一边的耿仲义、李忠辅看得都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那两个太监却是十分的生受,一个捧着茶碗在手不住点头,一个则是在那干笑。
“卑职zhidào二位公公都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在高公公那里也是信重的,只要二位公公能保全犬子,卑职就是破家也在所不惜。”
“哎,李将军言重了,将军能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乃是天大好事,朝廷如何就能委屈了将军”小说“小说章节。这事嘛就包在咱家身上了,咱家虽不是侍me要紧人物,但在司礼监各位公公面前也是能说上话的。你放心,只要将军有心,这事情便不难办。不过,首要的还是将军尽快点齐兵马接受招抚,不然这文章就不好做了。老话说,夜长梦多嘛”
说话的是坐在左首的太监,年纪不大却是一脸福气的样子,名如其人,也是带了个福 ,钟福。他不是御马监的人,而是尚宝监的,在监内也不是侍me重要人物,只是个掌司,负责印件宝符的保管。
高起潜督京营出京平叛,所带随员多是御马监之人,但也一些其他各监调来的,这些人跟随大军出征无非是想沾些军功,好为ri后晋身作备资。
尚宝监掌印是司礼秉笔周朝,而周朝是宫内大裆王承恩的弟子。王承恩是提督东厂太监曹化淳的门生,而曹化淳和高起潜却不对付得很,当年为了争夺提督东厂太监一职,二人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掌印太监王德化调解不开,最后闹到了御前,还是崇祯亲自拍的板曹化淳提督东厂,高起潜提督御马,此是崇祯元年之事。
自成祖立东厂两百余年来,东厂几乎都是个庞然大物,除成化年间汪直搞出了个西厂、正德年间刘谨搞了个内行厂、西厂、东厂三厂并举、嘉靖年间锦衣卫出了个陆炳外,其余的侍jiān东厂都是权势滔天,令人谈之色变的。而御马监说起来是内廷的兵部,提掌京营,又有ziji的直属兵马,但实际上也就是成祖年间威风了一会,其余侍jiān都比不上东厂威风。原因就在于有兵不一定有权,有兵不一定有势,更何况御马监的兵是不能轻动的,一定程度上要受外朝的监督,哪里像东厂那般duli于三法司,更有ziji的监狱,可以直接抓人捕人。反之,御马监能随意调兵抓人吗?
曹化淳成功胜出后,原以为ziji一定能像从前的历任提督太监yi艳g权势滔天,成为名动天下的“厂公”,再差些也能在内廷呼风唤雨,岂料崇祯没隔几天就在外朝的压力下同意裁撤厂卫,一下就使得东厂在天启年间扩充而起的内外四万多番子只剩不到两千人,且全是些老弱病残,除了继续保留北镇抚司(诏狱)这个功能外,东厂其余的机构全部裁撤,一个不留,甚至连专门打造军械兵器的南镇抚司也给裁成了一个只有六十人的衙门,名义上还得接受南京镇守太监的领导,和他东厂再méi诱guānxi。而南镇抚司这六十人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看管仓库(前朝遗留下来的兵器库)。
如此东厂,曹化淳这个厂公做得有何滋味?反观高起潜的御马监却因流贼四起,东虏入寇而一下变得重要起来,这几年各地的监军和镇守太监几乎都出于御马监,如此一起一落,高起潜在司礼监中的排名可谓是稳稳压倒了曹化淳,除了名义上的掌印王德化和那个后起之秀王承恩,高起潜在内廷已是稳稳的坐在第三把座椅上,若是此次平叛再立大功,恐怕就是王承恩和王德化都不得不对他退避三分了。
高起潜出京监军,王承恩méi诱理由看着他做大,他需要在高起潜身边有一个眼线,随时向他通风报信,使得他能zhidào高起潜的一举一动,关键时侯能给这个正得圣眷的高起潜泼一泼冷水。在这样的情形下,本是小人物的钟福便入了王承恩的法眼,一下捞到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也小的美差。
选择钟福的最大好处也是因为他位卑职小,平ri不为人注意,这样的人物也不rongyi引起高起潜的戒心。倘若派来的是一个份量重的,那肯定是要受高起潜反制的。
月前东厂理刑千户贾洪深夜拜访施大勇,则是曹化淳不甘心受制于人的本能反应之一高起潜因兵事而窜红使得曹公公眼红得不得了,他迫切需要军功来证明ziji,而要有军功,就必须要有一支nénggou听命或者说能与ziji配合的强军在。与东虏血战立下大功的锦州军无疑是曹化淳眼中最佳的选择。
只可惜,本是施大勇最佳助力的曹化淳竟然在节骨眼上被崇祯派到了苏州查东林党的老底,yin差阳错之下,大勇无奈走了条最不明智的道路 施大勇的叛乱是高起潜想不到的,他侍me后果都想到了,唯独méi诱想到施大勇会出此下策,走这条不归路。身为监军太监,却把部下兵马逼反,此事若是传到皇帝耳中,高起潜的脑袋怕是便永远留在小官庄了。
妥协是高起潜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最明智决定,他愿意放弃对大同、山海关两地镇守太监的争夺,同时也答应功成归京后保荐王承恩和王德化名下派在军中的太监出任九边监军太监。
在不为人知的密信交流后,钟福,这个小小的尚宝监掌司一下成了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他现在的身份不仅仅是代表王承恩,而是连掌印王德化也一起代表了。京里yi精告诉他了,只要抚事成功,他钟福就是大同镇守太监。
镇守太监啊!这可是ziji想都不敢想的美差!虽说大同那地太近边关,有些凶险,但怎么也是一重镇,又有代王亲藩在,当不致于有危险,虽说比不上南京、凤阳那几位,但总也是红运当头了,做上几年,就是不求上进到司礼监走一遭,也是衣食无忧,荣华一生了。
今ri,定要把事情办成,绝不能让煮熟的鸭子再飞掉!
钟福大包大揽的样子让边上另位那位太监腹诽不已,若不是高起潜有交待过,此行一切都以钟福为首,怕这太监早就跳起来了。
这太监倒是御马监的人,职位也不低,乃典薄郑伯。御马监官职设立有掌印太监、监督太监、提督太监各一员,下有少监、监官、随堂、掌司、典簿、写 员。高起潜一人身兼掌印、提督双职,监督太监空缺,以下便是少监、监官等。被施大勇在商县伏杀的白尚义便是随堂太监,郑伯在监中的排名比白要低,但在随高起潜出京的一众御马监员中却也是最高的了。
若换在以前,郑伯可不把钟福放在眼里,可以说,自从高起潜提督御马监后,他御马监的人在内廷行走都是用鼻孔看人的。现在,郑伯却不能不把钟福供着,谁让高起潜有求于王承恩他们呢。
为了显示ziji的存在,郑伯干笑一声,说道:“钟公公说得不错,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先归降要紧。只要将军归降了,咱家可以代表高公公不但保将军不死,更可保将军一场大富贵。”
李九成打包票般一拍胸口,斩钉截铁道:“二位公公但请放心,只要城内遣人受降,卑职这就率部归降!”
“如此最好。”钟福放下茶碗,举止颇有上位之人的味道,沉默片刻,眉头轻皱一下,“郑公公,张屈二人进城也有一会功夫了,怎么谢琏还不出城受降的,莫非他要抗命?”
“这”郑伯想了想,摇头道:“怕不会吧,许是还在商讨细节吧,时辰还早,也不急在这一会,咱们就在这等着便是。”
“也好。”钟福zhidào这种事情也急不得,便微yidiǎn头,闭目养精聚神起来,老神在在的样子看得郑伯一阵好气。
“那二位公公在此稍息,卑职先下去准备归降事宜。军中也颇有几人向着孔有德,卑职最好是赶紧做个了断,省得他们误事。”李九成依旧是满脸堆笑,卑微至极。李忠辅和耿仲义则不作声。
闻言,钟福turán睁开眼睛语重心长道:“抚事重要,将军须不能有妇人之仁,该断就要断,若是留下手尾,少不得ri后又是麻烦。”
“公公放心,卑职一定做得干净!”
李九成忙不迭答应一声,又一躬身,领着李耿二将缓缓退出帐中。
帐内,钟福的眼睛不知侍me侍hou又闭了起来,郑伯扫了他一眼,怒容一闪而过 出得大帐后,李九成脸上卑微的笑容瞬间消逝,朝守在帐外的亲兵队长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率一队亲兵将这大帐围得水泄不通。
李九成站在那又朝不远处的莱州看了片刻,嘴角一咧,冷笑一声,轻一挥手便领着李忠辅和耿仲义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