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妥当之后,几人上了岸也没有再寒暄下去,迅速分开行事去了。
陆铮将安笙送回永宁侯府,也没多留,只跟安笙说了一句让她安心,连府门都没进,就快马加鞭离开了。
安笙知道今日这件事若筹谋不当,必不能善了。
看着陆铮策马离开后,她便转头去了松鹤堂。
外面的事情到底瞒不住,安笙也没想瞒着徐氏,与其等徐氏从别人那里听来流言,倒不如她现在就全都据实告知。
说完了经过之后,安笙便沉声对徐氏道:“祖母,如今顾家与陆家已是姻亲,若由着德郡王府拉下陆家,顾家必然也讨不到好处,祖母,孙女自请去山上求见师傅,当初这门婚事说到底是因师傅一纸批言而起,如今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必然也只有师傅。”
徐氏在内宅里浸淫久了,心思眼界难免拘泥,但是,再拘泥,也不至于那么短视。
听完安笙的话之后,他思索了一下,便迅速做出了决定。
“你放心去吧,我这就跟你父亲商量一下,德郡王世子这般诅咒我们家的孩子,我顾家再身份不如人,也不能任由他如此践踏。”徐氏一摆手,一脸的义正言辞。
“多谢祖母。”安笙也不再多言,福身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松鹤堂。
徐氏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已并不在意,她只是怕徐氏突然糊涂,反而在陆铮身后捅陆铮的刀子。
提前打下招呼,徐氏既然也摆明了态度,那至少不会拖陆铮的后腿,这就够了。
至于徐氏说的为她出头什么的,安笙并不在意,也不相信。
徐氏若真有心替她出头,早在京里流言漫天的时候,就出了,何必等到今时今日
就算她没那么大能力堵上全京城的人的嘴,可是永宁侯府呢
徐氏掌管永宁侯府多年,说的话分量有多重,安笙前世就见识过了。
不过是如今还有利可图罢了。
诚如她所说,顾家与陆家现如今是姻亲,陆家近几年风头正盛,于武将世家中独大,圣宠不衰,至少表面上来看,是这样。
而顾家现在最缺的,就圣宠了。
徐氏跟永宁侯顾麟孜孜以求的,莫过于圣宠二字。
如今有了机会,跟陆家再次拉近关系,徐氏当然不会错过。
照安笙所言,陆家是必然要跟德郡王府杠上的,那顾家现在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
是选择及时站在陆家这一头,还是观望观望再说
徐氏在安笙走后,便陷入这样的沉思。
诚如安笙所料,徐氏并非真心打算替安笙出头。
方才那般说,不过也是为了昭示她身为长辈对小辈的疼惜罢了。
全是为了安抚安笙而已。
徐氏真正在意的,是顾家日后的运道。
顾麟接到徐氏派人相请,来的很快。
母子俩关上门来密谋许久。
顾麟到底在朝中,对朝堂形势了解得更多一些,对于母亲提起的事情,他陷入了两难。
同母亲的忧虑一样,顾麟也在考虑,是否要及时出声,帮陆家这一把。
良久之后,顾麟皱眉开口:“德郡王到底是皇亲,咱们若是这么跟着陆家,直
接跟德郡王杠上,会不会......”
招来德郡王记恨呢
顾麟这话没有说出口,但是徐氏却听明白了,也猜到了。
“我儿是怕招来德郡王的记恨”
“母亲所言,正是孩儿心中忧虑。”顾麟眉目紧皱,语气沉沉。
徐氏面色同样凝重。
顾麟的担心,她并非没有。
甚至早在顾麟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
这也正是她犹豫不决的原因所在。
一面是即将结成儿女亲家的护国公府,一面是真正的皇亲德郡王府,身份都不一般,且都有圣宠。
可顾家,恰恰就缺这圣宠。
在京里做官,不比外面,圣宠二字,可是直接关系到加官进爵的。
稍有不慎,行差踏错,猜错了上位者的心思,等待他们一家的,说不定就是无底深渊了。
徐氏母子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中。
而此时,安笙已经匆匆出了门,往弘济寺去了。
因为着急,她舍了马车,直接牵着两匹马就带着青葙出了门。
开始时马房的人吓个半死,说什么都不肯让安笙牵马出去。
最后安笙沉下脸,威胁说要是耽搁了徐氏交代的正事,准要他吃不了兜着走,这人才吓得松了手。
安笙跟青葙直接拽了两匹马就走,也没看到底是谁的马。
她不能确定陆铮此时进宫会是怎样一番情景,所以她必须尽快见到师傅。
跟徐氏说的那些话全都是托词而已,她根本就没想过让师傅帮她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种事,便是神仙也做不到,她又怎会强求师傅
不过,她要求师傅帮的忙,只怕也不比这个容易多少。
她想请师傅帮忙向陛下陈情......
时人笃信佛教,皇家对弘济寺向来礼遇,对弘济寺内的几位得道高僧,更是倍为推崇。
她的婚事确实是师傅批的,现在能让皇上相信这门婚事乃天命所归的,就只有师傅了。
萧良大庭广众之下诅咒辱骂是不对,但陆铮动了手,还将人打个半死,这件事,他们便从有理变成了没理。
尽管文韬当时对众人说那番话时分外笃定,但是当时面对的只是些普通人而已。
可陆铮即将要去面对的,却是天子。
天子会因为几句话被吓退吗被唬住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无论是因谁而起,陆铮动手,都是为了她,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陆铮独自面对。
牵马出了永宁侯府,安笙带着青葙,在门房惊愣的目光里,利落地翻身上马,骑着那匹与她身形实在不相称的高头大马,狂奔而去。
安笙牵出来的,是永宁侯顾麟的爱驹,品种还算不错,跑起来也够快。
她对去弘济寺的路可谓了然于心,知道今日若走大路,必然拥堵不堪,便都挑着小巷行进。
她与青葙骑术并不算好,会骑,但是远远谈不上擅长,且也不曾这样策马狂奔过。
不过才跑了一小段路,便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