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武士匆匆赶了过去，准备搬开塔顶，拉无忌出来。没等他们走到塔前，塔顶又发出一声闷响，飞出一丈多远，轰然落地。

雾气蒸腾，一个人影在雾气中闪现，费力的从塔里爬了出来。也许是因为坐得太久，他没能站稳，骑在塔边上，晃了晃，险些一头栽下来。

令狐敏之跃出人群，冲到寂寞塔边，扶住了无忌。“无忌，你怎么样……”他刚说了几个字，微风徐来，雾气散去，露出了无忌的脸。令狐敏之看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无忌，你……”

“我没事。”无忌搭着令狐敏之的肩膀，眼睛有些对不准焦。“我……我就是有些晕。”

令狐敏之脸的表情非常丰富，既像是哭，又像是笑，既像欣喜若狂，又像是看到了妖怪。

他的确看到了妖怪。

无忌觉得晕，那是正常的，不晕才不正常。他的肩上扛着三个脑袋，一个在正常的位置，正对着令狐敏之的脸，另外两个在脖子后面，一个对着左后方，一个对着右后方。

每个脑袋上都五官齐备，外表一模一样，神情也非常相似——迷糊、茫然，还有些慌张。

三个脑袋似乎都没有意识到另外两个伙伴的存在，对自己看到的景象有些无法理解，不断的摇晃着，就像一个摔了一跤，有些天旋地转的人想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把眼前的事物看得清楚一点。

可惜，三个脑袋挤在一个肩膀上，空间有限。运动受阻，虽然极力想转头，却只能转一个极小的角度。有两个脑袋还碰到了一起。

于是，无忌看到了自己。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盯着这张近在咫尺，非常陌生。却又似乎相识的脸。

“你是谁？”两个脑袋同时极力向后仰，并发出一声惊叫。

无忌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从寂寞塔上栽了下来，三个大头冲下。

令狐敏之连忙伸手接住，大声叫道：“无忌，无忌……”

“我……我操。晕……晕得厉害。”无忌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随即又发现了异常。“咦，我……我的手呢，怎么……怎么……”

令狐敏之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一点经验也没有，只能把无忌牢牢的抱住，免得他一头撞在寂寞塔上。就他眼前这个状况。要想站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无忌，你先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令狐敏之扯下无忌的外衣，将无忌的三个脑袋全部包了起来。

眼前一片漆黑，无忌反而安静了下来，惊魂未定的抓着令狐敏之的手臂，怎么也不敢松开。

令狐敏之小心翼翼的扶着无忌，来到大国师等人的面前。

蒙自力眯着眼睛。盯着晃着三个脑袋的无忌，轻声笑道：“大国师。第三轮测试看来没什么必要了。”

殷从周的眼睛一直没有从无忌的身上离开，一直到无忌被令狐敏之搀着，来到他们的面前。他才喃喃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秦济世、盖无双等人也是惊骇莫名，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天兵院国师莫邪子诗凑了过来，拱拱秦济世的肩膀。“秦国师，你……你见过这种变形吗？”

秦济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摇了摇头：“我……我想不起来。”

莫邪子诗没有再问。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估计秦济世也差不多，就算是见过哪部典籍上记载过，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大国师却心花怒放，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她一直希望无忌能再给她一个惊喜，但是说心里话，她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万万没想到，无忌不仅带给她一个惊喜，更带给殷从周等人一个惊吓。

看到殷从周等人一脸的惊愕，大国师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如果不是要保持大国师的威严，她现在真想跳起来，放声大笑。

她现在忍得很辛苦。

大国师一边示意嬴自清上前接过无忌，一边尽可能平静的对盖无双说道：“盖国师，有劳你检查一下，这个考生有没有什么变化，多了几只耳朵。”

盖无双脸色一寒，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他精修剑术，目力过人，早就看清了无忌多出两个脑袋的事实。大国师当然也看到了，让他去数数，无非是因为他刚才那句话，现在要原话奉还。

可是，身为堂堂国师，他能像一个办事人员一样，上去掰着无忌的脑袋数数他有几只耳朵吗？

让他把无忌的三个脑袋全部揪下来，那还差不多。

当然，身为堂堂国师，他也做不出这么无耻的事。只要他有一丝不良企图，他这个国师就做到头了。

盖无双后悔莫及，早知道这贱民这么妖孽，刚才就不多那句嘴了。现在可好，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一想到堂堂天剑院国师要像歌舞妓一样在众人面前舞剑娱乐，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殷国师，恭喜你，如愿了。”大国师站起身，袖子一摆，微微一笑，从容离去。

嬴自清扶着无忌，紧紧跟随。

殷从周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盖无双退了两步，一屁股坐下。他心神散乱，忘了控制自己的境界，坚实的紫檀木椅子“哗啦”一声散了架。盖无双措手不及，虽然本能的恢复了平衡，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却也不可避免的踉跄了一下。

盖无双脸色更加难看，身为天剑院国师，在这么多考生面前失态丢脸，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蒙自力见了，适时的开口说话，打破了尴尬。“诸位，特招生的结果已见分晓，大国师也退了场，我等就没必要在这里了吧？何不去喝一杯？”

……

无忌坐了半天，才慢慢的定下神来。不过，他对自己的三个脑袋还是有些不适应，思维有些混乱。

三个脑袋，面对不同的方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观察，固然是全面周到，却也让他的身体无所适从。三个脑袋不时的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他一会向前，一会儿向后，没一会儿就晕头转向。

小紫月捧着一个大瓷碗，一边往嘴里扔着归元丹，一边围着无忌绕圈。她踮起脚尖，将一颗归元丹塞进无忌的一张嘴里，然后又转过去，在另一张嘴里塞一颗，乐此不疲。

嬴敢当也非常好奇，绕着无忌转了好几圈，最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得出一个结论。

“三张脸，一样的丑。”

“你才丑！”无忌勃然大怒，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你们全家都丑！”另一张嘴毫不犹豫的接了上去。

第三张嘴连忙纠正道：“不对，他们家除了嬴亦然之外，都是丑八怪。”

“那是，亦然是最漂亮的。”又一张嘴接了上去。“不过，她这个孪生哥哥却是不折不扣的丑八怪，还恬不知耻的自称什么七绝皇子。”

“七绝者，绝情绝义，绝廉绝耻……”

“绝子绝孙！”

“我靠！”嬴敢当目瞪口呆。“无忌，你不用这么狠吧。别的事，你还不够协调，骂起人来，三张嘴倒是配合默契啊。”

“谁让你没见识！”

“就是，没看见老子正烦吗？”

“骂他，骂得他母后都认不出他来。”

“好，我先来！”

嬴敢当一跃而起，抱头鼠窜，冲出了房间。无忌一张嘴已经够不饶人了，现在三张嘴，嬴敢当自认不是对手，趁早开溜，免得自找没趣。

……

天策院，殷从周、秦济世和盖无双相对而坐，面面相觑。

他们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们都是大圆满境界的大修行者，见识不凡，阅历丰富，甚至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攸关的考验，可是此时此刻，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秦兄，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见过这种变形能力？”

秦济世抚着胡须，仔细的想了想：“我大秦的传世典籍上，没看过这种变形能力。不过，在西域来的佛法上，我看到过类似的神佛。”

殷从周眼神一闪：“你是说三头六臂的法相？”

秦济世点点头。“不过，现实生活中，我没见过谁有这样的法相。玄境三阶之后，大部分玄兽都能同时拥有三个甚至更多的头，可是人……”秦济世连连摇头。“恕我孤陋寡闻，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盖无双也说道：“没错，变形为异兽，拥有几个头很正常，可是保持人形的同时却拥有三个头，我也是第一次见过。秦兄，你说，他会不会再拥有六条甚至八条手臂，就像助武王灭商的哪吒、杨戬一样。”

“那是野史。”殷从周苦笑一声，打断了盖无双。“小说家言，不能当真的。”

“虽是小说家言，也不能掉以轻心。”秦济世长叹一声，话里有话的说道：“要说对天书最为了解的，莫过于令狐家。殷兄，我们是不是该去令狐家问问？”

殷从周沉吟不语。他想了片刻，慢慢的抬起头，盯着盖无双。“盖兄，你打算……怎么办？”

盖无双彷徨无计。

殷从周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也别急，说不定他突然死了，庆功宴没有了主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