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雅成为了探秘者这件事,伊文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看着那副曾经在酒会上见过的蓝知更鸟面具,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妹妹成为了探秘者,肖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如果肖恩知道这一切,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呢?想到这里,伊文心中焦躁起来——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肖恩在哪里!哪怕他因为得知艾莉雅的叛逆举动而大发雷霆,也比现在这样要好!
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伊文很快就接受了艾莉雅就是“蓝知更鸟”的事实。毕竟,接下来的自己恐怕要独自去寻找其他的小队成员了。如今的艾莉雅虽然只是queen级,但是说不定也能帮上一点忙…
灵核透支的痛苦还没有结束,伊文就强撑着行动起来。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不可能去找尼采的麻烦。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先去找凯瑟琳。在阿朗达克山上的一切开始之前,肖恩将凯瑟琳的秘密告诉了自己等人。如今看来,想把肖恩和奥莉薇救回来,只能去找尼采的女儿了。
此时的凯瑟琳已经离开了峰顶。她直接去找了尼采,两人在尼采的宅子里爆发了剧烈的争吵,之后她夺门而出。在联系她之后,伊文在莫迪西公园的一张长凳上找到了她。
她全然不像平时的明艳,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一双眼睛麻木地盯着远处的湖面。
“他之前经常带我来这里,我们就在这湖边坐着,哪怕一句话不说,也很快乐。”她轻轻说道,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看到凯瑟琳的状态,伊文和艾莉雅都有些心中发紧,但伊文还是问到:“尼采怎么说的?他会放了肖恩吗?”
她转过了脸,一双眼睛没有神采:“肖恩,回不来了…”
“什么叫回不来了?”艾莉雅急了,走近了几步。伊文示意她不要急躁,补充道:“我看见他被卷入那黑暗里了,为什么会回不来呢?”
“那是‘深渊’。”凯瑟琳的声音低了下去。
伊文张开的嘴巴没有合拢。他眨着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深渊?”看到他们两人的反应,艾莉雅急了,“什么是深渊?”
“就是虚无之中。广袤宇宙中任何一处没有光明照耀的地方。”伊文说道,“他被放逐到了无限的虚无之中…”
“那又怎样?我们是探秘者,肯定有办法把他找回来的!”艾莉雅几乎是喊着说这些话的。
凯瑟琳转过了脸凝视艾莉雅,似乎刚刚发现她竟然散发着queen级的灵力。不过,她并没有太过惊讶:“艾莉雅…简而言之,自打有探秘者以来,只要落入深渊,就没有回来的记录。
“哪怕是在旧日主宰的神国中落难,也能想办法营救回来。可是深渊…深渊等同于死亡。”她似乎没有力气说完这些话,但还是强撑着说完了。
也许正是对神秘学识的无知,才让艾莉雅没有像两位神秘学大师一样绝望。她摇了摇头,声音激烈:“我不管什么深渊…只要肖恩的悲歌鸟还没出现,我就不认!我要想办法把他找回来!”
“你们如果要在这里垂头丧气,那就自便!就算是我一个人,我也要把他们找回来!”说着,她猛然转过身往回走。
凯瑟琳望向了伊文,他们看着对方。是啊,起码应该试一试。
只因掌握了更多知识,光是听到深渊这个概念,就在自己的心中把一切希望都掩埋了。这时候应该采取的态度是,不管情况多么糟糕,都应该鼓起勇气去试一试!
知识,有时候确实如同诅咒。得益于艾莉雅的“无知”,两个强大的探秘者突然明白了该怎么做。凯瑟琳站起身,和伊文追上了艾莉雅的脚步。
艾莉雅看见他们跟上来了,鼻子里有点酸酸的,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格尔曼国,慕尼黑国家监狱。
月光下,一只小小的飞蛾静静地飞舞,这个小小的生灵被从一扇铁床中透出来的光吸引了,它扑闪着一双娇弱的翅膀,飞入了铁窗之中。
很快,它找到了黑暗中那唯一的光源,于是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
此时已是监狱的熄灯时间,但是这间牢房的台灯还亮着。一个黑色短发的男人正在灯下写着什么。他写得很快,几乎是带着愤怒地动笔,钢笔在纸上擦出鲜明的声音。他时而抬头思索,念念有词,时而激情澎湃,奋笔疾书。哪怕是在写作的时候,他也像是在对他那些狂热的支持者们演讲一样。
安道夫·西廷斯此刻正在继续写作他前半生的自传。他很清楚这本书将来会给哪些人看,所以他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的狂热和执着朝着字里行间挥洒。他根本就没有发现那只灰扑扑的飞蛾,正在不断地撞击着炽热的灯管。
终于,小家伙把自己孱弱的翅膀撞碎了,它如同一片雪花一样,痛快地落在了桌面上,以一种近乎宣泄的方式结束了自己这一生…
仍然在奋笔疾书的西廷斯感觉到了什么,他把笔放下,慢慢转过头来。他又看见了那个男人,那个穿着亚麻袍子,留着长发的男人。他就静静站在自己身后。牢房的门根本就没打开过,他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房间中。
“你又出现了?你为什么要出现?你是我的幻觉吗?我可不想像个精神病人一样自言自语!”西廷斯用他那独有的抑扬顿挫的格尔曼语说道。
“信你所见,西廷斯。”那人有着极具能量的嗓音,短短一句话,有着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
安道夫转过了椅子:“好吧,让我假设你不是我心中的声音,而是真实存在的一个奇迹…
“如果你真是奇迹的话,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嗯?”
四个月前,这个身穿亚麻袍子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宣称是属灵先知,能协助他获得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欣喜若狂的安道夫·西廷斯听从了他的指示,召集了所有他的支持者,在慕尼黑一家啤酒馆内发起了一次旨在夺取国家权力的暴动。
结果,这次暴动以失败告终。安道夫也因此被投入大牢。
此刻的他认为,如果眼前的奇迹不是他的幻觉的话,那么,他一定是来愚弄自己的。
“不,西廷斯,你错了。”他静静说道,“有时候失败是一种更大的成功。
“你之前表现出来的决心和勇气,以及此刻的受难者身份,已经让你在这个国家获得了更加广泛的支持——不要说你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在慕尼黑国家监狱的安道夫受到了特别优待,他不仅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会见客人,还能收发信件。而最近,他确实接到了更多支持他,甚至宣誓要效忠于他的信件…
“奇迹”说得没错。安道夫·西廷斯的侧脸被台灯的光芒照亮。他真的是来帮助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