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的言辞仿佛利刃,正在将这个故事的伪装一寸寸划破…
“这个‘故事’就发生在新约市!复仇者乔治和他的仇敌马丁,也原本是在新约市之中!”
想起周围一切的中世纪风貌,以及货真价实的骑士与皇宫守卫,月光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这一切都发生在新约市?——这怎么可能?我、我没明白…”
“没错,《血红的婚礼》就发生在我们所在的城市中——不过,它经过了一定的艺术加工。一段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恐怖故事,被埋藏在了这个诡异的剧本中。”
肖恩开始了他的讲述,而同时,知性世界鲜亮的伪装也已经快被剥干净了。
他们不再站立于一片血腥的婚礼会场中央。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位于黑夜中的三层楼房。
这座属于现代的建筑,被密密丛丛的枫树围绕,显得幽静而神秘。
正值深秋,除了被扫出的道路之外,地面被大片大片的枫叶所覆盖…
这座房子的主人,是歌舞剧编剧亚当斯·莫宁。
这位当代着名编剧,与自己的妻子和三个孩子居住在此地,而就在不久之前,有一名年轻人也搬进了这里。
他是亚当斯·莫宁的学生,来自新约市下城区的华兹华斯。
华兹华斯虽然不善言谈和交际,但他有着细腻的情感和绝佳的天分。
由于自己的投稿偶然被莫宁发现,华兹华斯被邀请到了莫宁的家中,甚至得到了莫宁在编剧技法上的指点…
出身于下城区的华兹华斯,家中非常贫困,他做梦都希望凭借自己的技艺获得体面的收入和生活。
成为莫宁的学徒之后,他以为一直倒霉的自己,终于走运了。
可他没有料到,莫宁竟然有着不轨的心思。
年纪越来越大的莫宁已经没有精力和热情进行创作,他只是不断地对华兹华斯提出要求,要年轻人撰写,然后反复提出修改意见。
当剧本终于完善之后,他则会将自己的大名署在作品之上。
作品从头到尾,看不到华兹华斯的名字。
可是,除了提出修改意见之外,那些作品明明是华兹华斯独立完成的。
年轻人不能理解老师的作为,但莫宁只是厚颜无耻地声明,这是他指导的功劳,所以,华兹华斯在前期所撰写的剧本,都将作为老师的作品面世…
华兹华斯,就这样成为了亚当斯·莫宁的“代打骑士”。
无依无靠的华兹华斯居住在自己恩师家里,未曾因为自己创作的剧本得到过一分钱报酬。
位于下城区的破烂单间早已经退租,他也没有钱在外租房…
而没有合适的创作环境,他是无法撰写剧本的。
年轻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
他也曾经尝试过自我安慰,认为自己的老师,迟早会允许自己署名…
但是,他发现自己太过天真。
狡猾的亚当斯·莫宁,俨然是要将他的才华榨干,为自己的名誉添砖加瓦。
后来,华兹华斯创作的一部歌舞剧在业内获得了极高赞誉,甚至因此而夺得了奖项。
那个奖项是他本人梦寐以求的,心中愤愤不平的年轻人找到了自己的老师,希望老师能够澄清一切,拿回这部作品的署名权…
结果,他被自己的“恩师”无情嘲讽。
华兹华斯当时的心情,与《血红的婚礼》中获得冠军荣誉后,却被毒哑了的乔治一模一样。
当晚,已然绝望的华兹华斯情绪崩溃了。
被黑暗吞噬的他,在厨房找出了一把最为锋利的刀,先到卧室将莫宁的妻子和三个子女杀死,然后拿着刀来到了莫宁的书房。
他走上前去,从背后刺向了浑然不知的莫宁…
这就是肖恩,在血红铠甲刺死马丁时看到的那一幕。
《血红的婚礼》的创作者,华兹华斯的情绪在那一刻达到了,他剧烈的情绪影响到了知性世界,于是,肖恩得以窥见那一幕幻觉。
幻觉中是乔治杀死了马丁,其实那一幕是华兹华斯杀死了莫宁…
而正是那一幕幻觉,让肖恩将戏剧中发生的一切,与曾经的悲剧联系在了一起,而得以了知一切。
在杀死自己恩师一家之后,恨意已经让华兹华斯几乎脱离了人类。
肖恩还记得报纸上所记载的,教化官破门而入之后看到的景象。
——之前他还认为,那是记者为了报纸销量而杜撰出的惊悚场景。
但现在看来,那一幕极有可能是真的。
在那个混沌之人消失之前,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钢笔,在墨囊内灌满了老师的鲜血,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稿纸,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而教化官破门而入的时候,满手鲜血的华兹华斯还在伏案写着,血红的字迹已经布满了整个房间…
而肖恩相信,《血红的婚礼》,正是华兹华斯当时创作的剧本之一。
这个故事,套上了传奇的外壳,而真正讲述的,是华兹华斯的受难和复仇。
华兹华斯,就是马夫乔治;欺世盗名的亚当斯·莫宁,就是卑鄙的马丁。
而那个令乔治魂牵梦萦的洛佩蒂公主,就是他一直向往的荣誉、成就和…生活。
肖恩的讲述已经告一段落,知性世界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幕幕往事就在他们眼前重演…
华兹华斯松开了手中尖刀,尖刀的一端还插在莫宁的背上。
年轻人苍白的脸上沾染上了血迹。
他不紧不慢地绕到老师前面,在莫宁扭曲面容的注视之下,掏出了自己别在外衣口袋里的钢笔,轻轻旋开笔身,伸入血泊之中,轻轻挤压着塑胶墨囊…
几次挤压之后,墨囊吸满了鲜红的血液,将钢笔套好之后,华兹华斯伸了个懒腰,仿佛只是开始例行工作似的,坐在了老师的书桌前,抽出了稿纸,开始了撰写…
《血红的婚礼》
威廉姆斯·华兹华斯 “之后的一切,也就不难想象了。”站在血腥味浓重的书房里面,肖恩转过身,面向一脸震惊的扒手,以及相对淡然的卖花女。
“双日之城的主人,在那个晚上,感知到了此地发生的一切…”
身后,伏案狂写的华兹华斯,周围的空气中,飘动着数不清的破败的、猩红飘带…
“祂,感应到了,一个伟大恐怖故事,即将诞生。”
肖恩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
难道这是红衣之神的创作方法?
以人世间的悲剧,催生出悲惨的、恐怖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