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阁”三字何其沉重,恐怕在场的人包括妻子冷双儿在内也不知其中隐晦,这支遍布天下的暗桩力量才是百里家族立足天下的根基所在,事涉家族最大的绝密,一直以来除外公百里山和父亲南宫闻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央州变故之后,南宫少卿接任家族令,这才使得百里山下定决心要让这支二十年埋藏于水面的神秘组织浮出水面。
南宫少卿眉头紧锁,罕见地面色凝重,心中疑虑重重,这事知情人甚少,这胡剑师人在北陵据说自问剑二十载重归山门后,便足不出户,不闻天下事只修三尺剑,就连问剑大会这等要紧事他也是派了门人参加,怎会知道这等绝密?只是不等他开口先问,那胡老掌门就和盘托出毫不隐晦,原来明文阁在北陵朝廷中的暗桩早就被军机阁司马完颜盯上,朝廷为此付出了十几条的人命才挖出这么个影子组织,只不过事发时暴露的那批暗探全都咬舌自尽,始终不肯透露暗谍首领是谁,这便成了皇帝陛下和司马正使心头的隐刺,大剑士收编计划也缘起于此。
这个计划旷日持久,第一步便是借青山王杨广孝的死加强新王杨丹心手中的权柄,以此激怒罗家,再以大剑士之名令胡掌门奉旨脱离罗家,进一步强化罗菩提的怒意,这才有了郭有仪将军奉令截杀胡掌门队伍的举动,罗家禁方铁骑非人力可挡,得知了此事的明文阁暗探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毕竟一旦郭有仪将军真的将剑都余孽一网打尽,少主南宫少卿身为剑都姑爷必定难逃一劫。
北陵皇帝陛下,枢密院正使司马完颜,宰辅张清正三人合力煞费苦心演了这么一出大戏,便是为了引出明文阁在北陵的谍网,为此不惜冒着得罪罗大提督的风险也要把事做的“逼真”,也正是因为如此,那隐藏了二十年的“老王八”廖八仙才会上钩主动跳出来。回到根本,胡老剑师,罗二爷罗菩提只不过是那三位大人物手中的棋子,这也能解释了那位苏皇后为什么袖手旁观全然不理,这位母仪天下的权后早就看破了其中的门道,看出了陛下的自导自演,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胡剑士与罗菩提这二枚棋子不同的是,胡剑士知道全情,他也是心甘情愿为了攀上朝廷这棵大树不惜自当棋子的,此时将这天大秘密和盘托出也是受了那位宰辅大人的授意,这便是朝廷“招安”的诚意所在。胡力士本想以这天大秘闻与冷家索要个顺水人情应该不在话下,哪料第一个出声反对的便是南宫少卿这位受尽恩惠的南宫家新族长。
只见白衣公子躬身一礼,淡淡道:“胡老前辈愿告知秘闻,是我南宫家欠下恩情,可一码事归一码事,断没有让冷家还恩的道理,这冷稽之放不得。”
胡老剑师眯眼望向红衫女子,缓声道:“冷大小姐的意思呢?”
冷双儿眨了眨美眸,柔声道:“我听我家夫君。”
轮椅上的古朴老人会心一笑,摆手道:“黄家与冷家世代共进退,既然冷家不愿意交人,强扭的瓜不甜,你若是还想要剑都投效朝廷,最好不要硬来。”
胡老掌门转怒为喜,颤声道:“怎么?你们愿意归入朝廷麾下,随老夫重建剑都了?”
冷双儿轻柔道:“这事冷黄两家都已经商量过了,我们愿意助胡掌门复兴剑道,不过我们也有条件,那便是陛下需允我等听调不听宣,保证冷黄两家不参与朝廷党争,也不会成为朝廷鹰犬,新剑都保持独立性,一切按江湖的规矩办,如何?”
胡力士低声笑道:“这点诸位都可放心,此事已经请示过圣上,朝廷已经应允,另外老夫可以向诸位保证,若有一日朝廷派大军对我新剑都动手,胡某人愿亲守城门,我重剑门不死绝,诸位便可无忧!”
黄鹤老爷举起一杯酒水,“这话听着舒坦,确有几分剑道扛鼎人的气魄在,老黄敬你一杯,若有那一天我黄家儿郎也没有一个孬种怕死的。”
冷双儿和南宫少卿也拿起酒杯,朗声道:“冷家,南宫家族,亦有此心!”
剑都群豪满饮杯中酒,豪情激烈,过不多时皆相视一笑,先前的不打不相识,都一笑泯恩仇。
酒过三巡,面色红润的胡老掌门陶陶然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已和寻常人家的老醉汉一般无二,这让平日里将掌门奉为神仙的重剑门门人纷纷眼界大开,无形中拉近了几分距离,冷双儿酒量不俗,那是从前陪着大伯公冷君山背着冷老夫人偷偷喝酒练就的,别说区区杯盏,就是大海碗也不在话下,这位容貌惊世骇俗的美人喝起酒来别有几分家主的英气,在连敬了胡老前辈几大碗后,这胡力士满眼笑意,畅快淋漓,对后辈们的请教无有不答,一点也没有剑道高人的架子在。从剑道剑术剑招剑意,聊到江湖百年,剑道兴衰,皇宫秘闻,聊到重剑门是如何组建的,与四大剑宗的恩怨情仇……最后话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廖八仙这个暗探之首身上。
这显然是双儿和南宫使的计策,想试着找出廖八仙如今身处何处,能否有办法营救,听到此处,胡老剑师蓦然睁大了深邃的双眼,酒意瞬间清醒了几分,放下酒碗,悠然问道:“廖先生慷慨就义,就是想用换得南宫公子活着离开,公子难得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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