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党来客走后,所罗门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
在其他诸事顺利的情况下,却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实在是不太让人愉快。
马伯纳格林提醒就是一个阳谋,但所罗门却避无可避,因为谁叫他已经惹上了魔党。
就算是在克奥斯的阴暗一面,地下世界(不是地层之下的世界)中,血族也是相当难缠的。
当然,所罗门如果肯放弃对弗兰克林银行的把控,在巴尔巴撒恩死之前,还是有可能解决这一麻烦的;巴尔巴撒恩死后,这麻烦就大得多了,巴尔巴撒恩虽然在魔党中只是一名辅者,但却是勒森魃族负责圣康坦区域长老兰森的心腹,说不定还是直系后裔。
血族对于自己的后裔还是蛮重视的,就像马伯纳格林跳出来间接的帮助所罗门,并不是存了什么好心,也是因为秘党与魔党以前在这一区域的争斗中,他的后裔死在了兰森他们手中。
问题就在于所罗门不会放弃对弗兰克林银行的把控,虽然他现在只拥有其中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且还是弗兰克林口头上赐予的,说白点就是干股加上圣康坦总负责人的位置。
但弗兰克林银行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壳”,所罗门并不打算放弃。
而且他现在就算选择放弃也晚了,巴尔巴撒恩已经死了,兰森的怒火没这么容易熄灭。
之前由于阿斯图里亚斯对魔党进行了专门的追击,导致兰森不得不把他放在圣康坦的小卒子和血奴抛出来吸引注意力,把真正的手下撤回了自己的古堡中,避免了被国家力量歼击。
但现在随着阿斯图里亚斯对外吃紧,马伯纳格林的警告和报讯多半是真的。
所罗门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尝试解决这个麻烦。
他掂量了一下即将要见到的人,然后思考着要不要求助于弗兰克林和克里斯,最终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所罗门见到了真正的客人。
英格兰姆带着他的哥哥温斯顿和西迪帕特进入了凯瑟琳的别墅时,所罗门松开了轻拥着凯瑟琳柔腰的手,后者脸上微微泛红,下去亲手准备吃的去了,知趣的把时间和空间留给所罗门和他的客人们。
“这里方便说话吗?”西迪帕特看了一眼凯瑟琳消失的背影。
“没有问题,她是我的人,这里以后可以作为我们联络的固定地点。”所罗门道。
“好吧,既然你不在乎,那我们当然也无所谓了。反正接下来我们要的话如果泄露出去,你的麻烦肯定会比较大。”西迪帕特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随便坐在一张椅子上。
莱茵族那远比正常人族雄壮得多的身躯压在按一般标准制成的椅子上,虽然不至于让椅子崩塌,但是却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英格兰姆说你想见我们,正好我们也听说了你现在混得不错,似乎都接近我们当然说的那个目标了,或许当初你对我们的那个承诺可以提前兑现了?”西迪帕特沉声道。
温斯顿也把目光落在所罗门身上,完全不在乎他们之间说的是什么的,只有英格兰姆,他不停的抽动着鼻子,猜测着一会凯瑟琳会从厨房端出什么夜宵来。
西迪帕特所说的承诺是指当初所罗门帮助自由之城说服兽人借势出兵时,答应过会帮兽人弄到关于传送魔法阵的秘密,并且给出了一个期限,不超过十年。
现在由于英格兰姆被所罗门雇佣,并且高调的回去炫耀后,当然就让他的哥哥和西迪帕特都知道了所罗门已经在开拓一个低级位面,接触到了传送魔法阵。
“这就是传送魔法阵的阵图。”所罗门直接掏出一叠纸,随意的扔在了桌上。
西迪帕特并没有立即去看桌上的魔法阵图,而是有些意外的道:“我原以为你会说,你才接触到,暂时没办法向我们提供什么。”
所罗门淡淡的笑了一下,指着阵图道:“我像是那么推托的人吗?你们看看就明白了,不过我必须说的是,这不是原阵图,准确的说是我在接触到某位大法师布置魔法阵时,我在旁边默记的魔法阵图,后面的一些符号和公式,也是我自己推算的,那位大法师可不会当真向我解释阵图。”
西迪帕特拿起了画着阵图的纸,上面的线条和符号都很草率,像涂鸦一样。
第一页是一个复杂的魔法阵,第二页和第三页看上去也是魔法阵,从第五页开始才是一些符号和公式,而这些符号都可以从前面几页的魔法阵中看到。
西迪帕特越看,脸色越严肃,知道上了所罗门的当。
严格的说并不是所罗门欺骗了他们,而是所罗门拿出来的资料与西迪帕特原本预想的相去甚远。
所罗门提供的这魔法阵图草稿,正如他所说,只是他按照记忆默画出来的,而且只能算是草图。
草图的意思就是这阵图是纯粹的画稿型,而不具有任何模拟效果。
具有魔法模拟效果的阵图或是资料是储存在用魔法媒介物上,可以让人非常直观的了解到相关的魔法知识,从而迅速的掌握,只不过制作成本就高得多了,一般只有储藏法术模型时才会用这种方式。
这其中的差别,就好比工程图和仿真模型的区别,前者是平面的,后者是立体的,且具有仿真效果。
一般魔法图书馆有关魔法的资料,包括所罗门在学院借到的图书,描述原理性知识时都是这种平面型,上面只是用单纯的符号代表一个个关键节点,但这些节点并不具备真实的魔力效果,因此需要魔法师理解相关的魔法知识,再以魔法因式分解去解析和推衍,最后综合自己的知识在精神中形成法术模型。
这种方式就是通过理解,以及利用知识自己形成法术模型的过程。
新的法术模型的诞生,也大都是这样。
但还有更快的掌握魔法的方法,那就是把相关的知识储存在以魔法媒介物作为原料制成的物品内,因为由于材料是魔法媒介物,是可以以精神力控制极为细微的魔力在媒介物中直接形成更接近真实法术模型或阵图的资料,例如超细微的魔纹甚至都可以真实一般无二,只是制作者不会在里面留下足够的魔力启动魔纹回路。
后者来说当然也就更加让人容易理解了,因为只需要用精神力一探,就可以直接感受到里面最接近真实的样子是什么,然后快速的在自己精神中央映射出来,再以自身的精神和魔力点燃,就能迅速形成法术模型了。
对魔法师而言,后一种接近于“复制”的效果了,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扎实的基础,否则是会有反噬的。
这是因为前一种方式是从最基本的开始,一步步解析直至再组合形成,这中间就算尝试形成法术模型失败,也容易停下来,又或者造成损伤也有限。
但后一种方式因为是接近“复制”效果,是一下子把整个步骤完成到只剩下“点火”这一步为止,然后一点火,如果失败,就相当于所有步骤的后果都要同时负担。
而且后一种的制作成本太高,制作起来也非常花精神。你想,如果要以第二种方式纪录一个魔法的奥秘,不但相当于要在魔法媒介物中留下接近于完整模型的半成品,而且这半成品是让人学习和掌握,既要惟妙惟肖的大致接近真正的法术模型,但又不能留下足够的魔力,否则那个魔法媒介物就不是让人学习的了,而是变成一个一次性魔法道具了。
尽管如此,有条件的魔法师如果想门下的弟子迅速的掌握一些法术模型,还是会以第二种方式储存,比魔法学院中可以直接兑换的法术模型就是用这种方式储藏的,也因此才会有达到一定等级的法师才能兑换某些法术模型。
因为等级虽然不是一切,但法师的大致等级代表了他们魔力和精神力的模糊水平,可以让人判断,能否以第二种方式快速学习魔法。
所罗门拿的正是第一种方式的草图,这对一个魔法师来说是可以理解并学习的,只要知道相关魔法知识,然后读懂草图上的公式、符号,再按阵图上的指引进行布置。
但这对兽人们来说就不可能完成了,因为他们对着这些魔法符号和公式是一片茫然。
西迪帕特需要的是第二种方式,他可以以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去探知,然后他不需要去解析,也不需要去了解相关的魔法知识,他只需要记住在里面感知的每一个变化,然后将来把这种变化告诉兽人的祭司,让祭司尝试以神术的方式还原出来。
人族的魔法是起源于对神术的解析,那么反过来,神术又何尝不可以复制的方式产生类似的效果?
只不过相对来说,魔法解析神术,是一步步的,危险性小得多,而且也有解析得出来,但却没办法把神术变成魔法的时候,比如光明教会的某些神术,要求形成绝对的“光明”,不含一丝杂质,魔法只能尽量提纯,却始终达不到这“绝对”效果,于是无法完成。
把魔法转化为神术效果,转化这个词严格说来都不对,但也只能暂时这样形容,就像前面所说要危险得多了。
西迪帕特的原本打算,相当是为了治某种病,自己去先得这种病,然后再把得病的状况告诉祭司,由祭司再以神术来治这种病,而不是用魔法来治这种病。
他敢这样做,当然是有相当的自信,自己能承受得了反噬。
而且兽神泰姆瑞尔的神力、对信徒的回馈,最关键的是兽神祭司们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超过矮人族的神明摩拉丁。
矮人们为什么非要借助塞茜莉雅?并非摩拉丁或泰姆瑞尔不能以神力实现传送,但是你能想象让摩拉丁当搬运工,每天用神力帮矮人就传送数不清的黑色岩石过来吗?
这绝对是对神明的亵渎啊,何况神明高高在上,会不会回应信徒的要求,主动帮信徒传送都还不一定,毕竟这也是要消耗神力的。
西迪帕特的办法是借助祭司们的力量,祭司们的力量来自于神明神力的回馈和自身的修炼混合,如果能逆向将魔法力量转化为神术效果,再借助兽神祭司们,这就是西迪帕特的打算。
但所罗门现在提供的是魔法师看得懂的魔法草图,而不是可以直接用精神感知的媒介储存。
这让兽人连亲身得“病”,再把病情告诉医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就让西迪帕特的打算落空了,但还真不能说所罗门失信了。
只不过现在这情形,对于兽人来说,就好比把英文信拿给一个完全不懂英文的人看。
“我希望的不是这种方式。“西迪帕特缓缓道,”我知道你人族,包括我们兽人用来储存一些知识,是可以用精神直接映射在以耗尽魔力后的魔晶或是其他媒介物为原料的储存物上的,我希望是那样的。“
所罗门神色不变的道:“我知道这种方式对兽人来说,理解有些困难。但我只是想在你们面前,充份的表现我的诚意,我的确做到了答应过你们的事。”
“我们没有说你失信,不过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兽人对你们人族的魔法了解得太少。”温斯顿也插嘴道。
如果把这个当成所罗门完成了承诺的结果,兽人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掌握到传送魔法阵的奥秘,理论上他们只要肯现在去学习人族的魔法,然后把魔法水平提高到能理解其中含义的地步就有可能了。
但那也就仅仅是一个理论。
兽人中能压制塞茜莉雅的倒是有,比如传奇强者,但能学习过人族的魔法,水平达到塞茜莉雅这个级数的,有吗?
于是,一下子冷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