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有德平复心神,走出了里屋,就见四个镖师簇拥着一个锦衣少年走入酒家,少年约十八九岁年纪,左肩停着一只猎鹰,腰系宝剑,背负铁弓,正是林平之。
巫有德忙上前道,“几位客官,怠慢了,不知喝什么酒?”
“先给我们打三斤竹叶青!对了,老蔡呢?怎么没看到他?”一个四十多岁的镖师喊道。
“宛儿,打三斤竹叶青。”巫有德朝着里屋喊了一句,照着剧本道,“老夫姓萨,自幼在北方做生意……正好这家店的老蔡不做了,老夫就用三十两银子顶了下来,今天刚好是老夫第一天开张。”
“萨老头,你今天开张得正是时候,碰到我们少总镖头这位大贵客。”
“几位客观,酒来了。”岳大小姐化身的青衣少女托着一个木盘走了出来,作为岳君子的掌上明珠,岳灵珊几时干过伺候人的事,因此不止动作,神情也十分僵硬。
另一个四十多岁的镖师拿了一只野鸡跟一只黄兔给巫有德,“萨老头,弄干净了,炒几盘小菜,再弄一些花生蚕豆,给我们下酒。”
过了一会,官道上又传来马蹄声,“彦师兄,这里有酒家。”
说话的是四川口音,就见两个大汉穿着青衫,头缠白布,脚穿麻鞋,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客官,要什么酒?”岳灵珊走近两人,低声问道。
“给大爷打两斤花雕,三斤牛肉。”贾人达道。
“姑娘,先别走。”余人彦伸手抓住岳灵珊的手臂,道,“可惜,师弟,你看这位姑娘,身材婀娜多姿,可是满脸的麻子!”
“你放手。”岳灵珊谨记岳君子的吩咐,不能暴露身份,因此不敢催动真气。
“岂有此理!竟敢在我们福州境内,调戏良家妇女……”林平之站起身喝道。
“福州不愧人杰地灵,一个娘娘腔都这般有气概。”余人彦大笑道。
“混账!”林平之拿起酒壶砸了过去,余人彦随手一掌,将酒壶打得四分五裂,酒水四溅,怒道,“大爷面前发脾气,你凭什么!”
这一言不合,双方很快演变成打斗,终究是余少观主技高一筹,力压诸位镖师,一记无影幻腿轻易将两位镖头踢飞,可惜得意忘形,被林平之拔出匕首,一刀插入小腹。
这突来的变故,顿时惊住了所有人。
眼见死了人,两位镖头知道事情棘手,两人匆匆埋了余人彦,又对巫有德一番威逼利诱,就簇拥着林平之离开了酒家。
等人都走了,巫有德略显佝偻的身形立刻恢复笔直,神情也不再谨小慎微。
“可怜余沧海,一代宗师,竟然白发人送黑发人。”
“二师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岳灵珊道。
“好了,我自有主张。”
巫有德返回菜园,于岳灵珊惊愕的神情中挖出了余人彦的尸体,按住他心脏的位置,一面输入真气,一面凝神感应,不知隔了很久,指尖终是触到一下很微弱的跳动,又过了一分多钟,感应来了第二下跳动。
不愧是江湖中人,受了贯穿伤,大量内出血,又在土里埋了七八分钟,居然还能有一点生机。
一个普通人,受了严重的贯穿伤,只要及时做手术,还是有不小的概率能救活,当然,那是有医疗设备作基础的,但是埋在土中七八分钟,就是一个正常人也会窒息而死,所以现在虽然缺少设备,缺少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可是因为病人不是一般的病人,医生也不是一般的医生,巫少侠还有那么一点把握。
巫有德连点余人彦的伤口跟心脏位置的十几处穴道,然后一刀割开了伤口。
“二师兄,他虽然可恶,可是人已经死了,何必再作践他的尸体呢?”岳灵珊以为巫有德是给她出气,不忍地劝道。
“小师妹,稍安勿躁。”
十几分钟后,巫有德找到被匕首割破的内脏,拿起鱼丝线小心缝合起来,巫少侠出身中医科,但是作为大灾变中幸存下来的人,多少还是会一些外科的急救手段。
一个多小时后,巫有德缝好伤口,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扣,经巫少侠的处理,余人彦应该不会再大量内出血,只是内部还是有一些细小的破损伤口,毕竟缺少仪器,而且天色又暗了,最重要的是巫少侠还没有那样的手术水平,不过,他还有最后一个手段。
“二师兄,你在救他?他还能救吗?”岳灵珊看着巫有德的行为,着实感觉匪夷所思,竟然能用丝线缝合体内破裂的脏腑!
“看天意吧。”
巫有德右手按住余人彦受伤的部位,真气缓缓涌入。几分钟后,余人彦的心跳变得有力,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巫有德不能肯定,至少人是活下来了,最多沦为活死人。
“小师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再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通知师父,看他老人家有何指示。”
巫有德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抓起余人彦,走了出去,岳灵珊紧跟其后。小半天后,两人于福州城内一处农家小院入住。
“二师兄,你为什么要救这个家伙?”
“他是余沧海的儿子。”
“可是他轻薄过我,太便宜他了。”
“那照小师妹的意思呢?斩了他的左手,要不,直接断了他的是非根?”
“二师兄!”岳灵珊一听是非根三个字,略一细想,脸上立刻遍布绯红之色。
巫有德笑了一会,忽然道,“小师妹,对不起。”
“二师兄,你说什么?”岳灵珊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巫有德深深地看了一眼岳灵珊,于后者惊愕不解中,一指点中她右肩的穴道。
武侠世界再真实,对于巫有德而言,依然是虚幻的,真实的世界只有一个,就是现实世界,对于武侠世界的人物,他可以投入感情,但是关键时刻,一定要抽身。
巫有德确信,既然能降临武侠世界,就一定能离开,返回现实世界,当然,在这之前可能要达到一些特定的条件。
“二师兄你……”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巫有德又一指点了岳灵珊的哑穴。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负荆请罪。”
巫有德又点了岳灵珊十几处穴道,六七个时辰不能动弹,然则有几个穴道位于敏感部位,一直到巫有德离开,小姑娘脸上的神情,依然是羞恼居多。
……
巫有德走出小院,就给华山派寄了一封信,信中的语气很委婉,大意是岳先生的爱女在福州迷了路,正于他府上作客,他又久闻华山派的紫霞神功精微玄妙,福州城刚好有一家春江楼,望岳先生能住些时日,大家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