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没错,玉翠楼是个青、楼。
堂堂泉国二皇子,竟然约她一个小姑娘,在青、楼见面。
要么是他不拘小节,没把她当个姑娘看。要么是他生性谨慎,只有玉翠楼他才信得过。
也就是说,这玉翠楼,很可能就是荣基名下的产业。
若是这样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她虽然在京城没呆多久,可是也知道,京城的达官贵族有多么推崇玉翠楼,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芝麻小官,只怕都以能去一趟玉翠楼为荣,这其中……又有多少是荣基的爪牙?
这一点,怕是沈千俞和景荣都没有想到,荣基在京城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的这样深。
沈令宜万分庆幸,景荣带兵前往苏省的事除了必要的几个人,没其他人知道,不然,若是泉国知道大俞如今兵力空虚,只怕毫不犹豫就会率兵攻打。
那大俞可就完了。
她在玉翠楼门口站了许久,最终抬腿进去。
一迈进去,便觉得暖融融的,她身上的大氅甚至有点太捂了,要知道外面可是天寒地冻的,街上甚至没有几个人,她穿着大氅,即便是在宫中都没有热成这样过。
往里面一看,却并没有见到火盆,沈令宜有些惊奇了,这屋里没有火盆,却如此暖和,难不成……
她低头看向地面。
是地暖?
当初她盖房子的时候,就特意做了地暖,用管道将地下铺满,冬天的时候将烧开的热水通入管道,从而让房间内保持暖和。
可她是来自后世的灵魂,这些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这玉翠楼,竟也会想到这样的法子?
她心中对玉翠楼更加忌惮了。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俊美的小倌走过来道,“这位姑娘可是沈嘉长?”
沈令宜顿了顿,点头道,“我是。”
小倌道,“我家主子在楼上等您,请随我来。”
说罢走在前面引路。
沈令宜随着他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间一间的房间,与旁处不同的是,房间与房间之间的墙上,挂着一副一副的字画与诗词,走廊上也垂着用丝绢题的词,沈令宜随着小倌穿过许多丝绢,最终停在一个房间门口。
小倌敲了敲门,道,“公子,沈姑娘来了。”
说完,便对沈令宜道,“沈姑娘请进吧。”
沈令宜看了他一眼,推门进去。
却见里面空间很大,窗前摆着一张矮几,上面放着几支梅花,旁边是一个香炉,袅袅烟雾升起来,檀香味沁人心脾。
旁边是一张屏风,屏风上画有冬日红梅,与这矮几上的红梅交相辉映。
屋里并没有看到荣基,可是从屏风后却传来悠扬琴音。
沈令宜咬了咬牙,关上门走进去。
她并不是莽撞,而是这一步非走不可。
荣基这个人,藏的太深,也太危险,她必须要探出他的底细,接近他必不可少。
若是今天真是个局,大不了她利用空间逃了就是。
她拉了把椅子,在屏风外坐下来,欣赏琴音。
很快,一曲终了,屏风后传来男人淡淡的笑声,“沈姑娘倒是个有趣的人。”
伴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和脚步声,荣基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今日并没有穿的那样庄重,一身汉族人的常服,倒衬得他俊朗高大,身上那股子异域风情消失了,宛若一个彻头彻尾的中原人。
沈令宜起身,看着他道,“二皇子也挺有趣的,我以为你至少知道要礼遇你想拉拢的女子,而不是把我约到这种地方来,如果二皇子是想看我恼羞成怒,那你成功了。”
她故意露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二皇子果然笑了起来,气氛也一瞬间轻松了,他道,“沈姑娘别误会,我约你到玉翠楼,没别的意思,更不敢侮辱你,实在是整个京城,我唯一信得过的,只有这玉翠楼了。”
沈令宜心中明了:看来这荣基在京城,只有这一处产业,而且他不只是参与,整个玉翠楼应该都是他的。
面上她却哼了一声,“看来二皇子也是性情中人啊,怕不是这几天都打算宿在这里?”
她故意把荣基信任玉翠楼,曲解为荣基纵情享乐。
荣基脸上却没有恼怒,不过也没有解释更多,只笑了笑道,“沈姑娘请坐,今日荣某请沈姑娘来,是真心实意要交沈姑娘这个朋友,还请沈姑娘给荣某这个面子。”
沈令宜坐下来,淡淡的道,“若是不给你这个面子,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你以为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出现在这里是很光荣的吗?”
荣基笑着给她倒了杯茶,道,“既如此,那我便也跟沈姑娘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不知沈姑娘到这里来,贵国皇上知不知道?沈姑娘故意释放消息给庸王景逸,是打算钓我这条大鱼吗?”
沈令宜桌子下面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
这荣基,是在试探她!
他知道了什么?难不成身边有人告密?他又知道了多少?
不过片刻,她又冷静下来,知道这件事的就三个人,沈千俞,景荣和她。他们三人身边的人都是绝对值得信任的,而他们三人,更是互相信任。
景荣是在诈她,若她慌了,那就真上他的当了。
她面上冷笑起来,语气愠怒,“二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与皇上联合起来,耍弄你们?”
“最开始,是景逸找我,以言语诱惑我,说若是帮了你们,能得到更多,而我确实对如今得到的一切不太满意,所以才答应了他,可是不曾想,二皇子竟怀疑我,既如此,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她直接站起来,扭头就走,“希望二皇子不要后悔,今日之后,我绝不再出手帮助,庸王也不必再找我说和。”
她的手已经抓到了门上,却听荣基笑道,“只是一个小玩笑,沈姑娘何必如此气恼,本王知道你对本王一片诚心,刚刚多有冒犯,得罪了。”
他依旧坐在那里,等着沈令宜回去。
沈令宜却没有遂他的愿,谈判桌上,谁能掌握主动权,取决于谁敢掀桌子。
她并不觉得刚才荣基的话有多少诚意在。
而她,也从不惯着谁。
哪怕她另有目的,也拿准了荣基不敢掀桌子,所以,她就敢掀桌子。
因此,她的回应是一声冷笑,并没有停下来,直接走了出去。
片刻后。
荣基站在窗口,看着沈令宜的身影走远。
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景逸和佘娇娇站了出来。
景逸道,“二皇子,她性子张狂,如今得罪了她,怕是不好办。”
佘娇娇也道,“我与她认识许久,她性格宁折不弯,今日这样试探她,只怕真的触碰了她的逆鳞,这次的机会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二皇子实在不该如此莽撞行事。”
荣基弯了弯嘴角,“你们两个,加起来的心眼子,都没有她多。”
佘娇娇张嘴就要反驳,顿了顿,又将话咽了回去。
她如今已经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京城第一贵女了,她成熟了许多,也稳重了许多,这种话,她还能忍得住。
景逸道,“二皇子还不相信她?是她哪里做的露出了马脚吗?”
荣基目光阴沉,“不,她表现的很完美,可是偏偏太完美了,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完美的人,便是我都做不到,再观望一阵吧,不急。”
佘娇娇还想再说什么,被景逸拉住了。
景逸道,“那陈楚云那边……”
荣基道,“继续,以她那样的性子,定然看不上陈楚云的,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另一边,沈令宜离开玉翠楼之后,坐在马车里,握着手绢,一颗心扑腾扑腾的。
她能感觉到荣基来者不善,他明显是不信任她,看来,即便是有佘娇娇和景逸背书,有她背后的无数财富,依旧没有让荣基放下戒备之心。
同时也说明,荣基这人,并不好糊弄,这条线,最难的一点竟然在这里。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打消荣基的怀疑。
因此,第二天,沈令宜没上朝,按说像她这样的官员,平时不上朝可以,可如今许多使臣都在,按理说她是应该要上朝的。
可是她没去,反而去了京城第二大青、楼逮人去了。
她拿了把刀,冲进了某个房间,把陈楚云从美人身上拽了下来。
“好啊,姓陈的,你前脚跟我互许终生,后脚就来逛青、楼了?枉我还真信了你的话,要不是有人告密到我跟前,我怕是还看不清你的真面目!”
她大敞着门,门外不少男女都看过来,指指点点的。
毕竟她一个姑娘家家,这样闯进青、楼,哪怕事出有因,于名节也是折辱。
再加上张口便说什么互许终生这样的话,只怕是今天过后,她沈令宜的名声便毁了。
不过她却是不在意这种事,只拿刀指着陈楚云,一副被欺瞒崩溃的模样。
“你不是说你只爱我一个人吗?你不是说你洁身自好吗?那你跟我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