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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一出,赵秦两人顿时面面相觑,刚才侃侃而谈的秦大武更是变了脸色:“姚都监的意思是说,难道我朝还要……”姚平仲便醒悟到自己太过心急了些,但是见身边没有别人,又想想这一条很快就会由枢密院传达下来,他也就不再犹豫,索性直言道:“筑坚城容易,不过就是需要无数钱粮而已,但是,如今辽国自顾不暇,恐怕无法顾及我国,筑这些堡寨乃是为了防范金国。狼城寨一寨之力自然是微小不足道,但是,若是十个八个狼城寨合在一起,立刻便可以让河北边塞固若金汤。两位都是朝廷信任的武将,这责任自然是第一重大的。”这一番话总算让赵秦两人好受了些,彼此对视一眼后,两人连忙躬身应是。
及至姚平仲匆匆下了城墙,秦大武方才对赵良苦笑道:“人家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路都监,我们却熬到现在却不过是一营指挥使,简直是没法比。”
“这也难怪,西北战事多嘛!”赵良心中也同样不服气,但是一想到如今西北战事进入收官阶段,朝廷在河北大张旗鼓,未必就不是为了经略北面,他的心情也就渐渐好了起来。”姚都监虽说严厉了一些,但我看他行事还算有章法,有这么一个上司,总比那些个不懂装懂的人强。”
“唉,别的不说,我只希望他别是那种嫉贤妒能的人就好!”两个人在这边评论,那些心有余悸的军士也同样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他们的消息渠道五花八门,知道的消息虽然没有那些军官多,但胜在人多嘴杂,讨论来讨论去也得到了一个差不离的答案——朝廷有可能他日北上。
对于这个结论,自然是几多欢喜几多愁,打仗能够挣军功不假,但是,那也要有福气去享受。
一旦在战场上把命丢了。那就算抚恤再高又有什么用?但是,刚刚他们都看到了自己的上司在那年轻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再想到那人也是武将并非文官,一群人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当中午姚平仲再次巡视城墙的时候,面对地便是一群士兵夹杂着羡慕和嫉妒的目光,而这一次,秦大武和赵良终于说出了他的官衔。
河北东路都监!这样一个官衔,顿时给了底下的军士无穷无尽的想象。
而听到姚平仲三个字时,更有人炸开了锅。当日姚平仲活捉青唐王子的消息可谓是天下皆知,虽然大多数人不明白那个青唐王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按照中原人的规矩,一个王子总归是了不得的人物,而能够活捉其地将领更是了不得,这以讹传讹之下,姚平仲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已经被很多百姓不经意地提起。
在军中也享有莫大的声名。
“原来是姚都监。”
“当年说是一个少年将军。如今可还是很年轻啊!”
“可不是么,人家三四十岁才能混一个指挥,他可是面见过两回圣上了。那一次还亲自带人回京献俘,实在是了不得的风光!”姚平仲虽然严肃,却也不能禁止这些军士的议论,也只得置之一笑而已。
等到黄昏时分,自河间府郑居中处终于有消息传来,即刻将人解送河间府,并点明由姚平仲亲自护送。
得到这个消息,姚平仲立刻点起亲兵,又从狼城寨要了五十个人立刻上路,而那辽使也知机地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终于。就在这一日半夜,一帮人叩开了河间府的城门。得知有南京道使节前来,郑居中根本睡不着觉,因此一听说人到了便立刻爬了起来。
他穿上衣服匆匆赶到客厅,便看见苏元老已经等在了那里,颔首示意后便立刻朝下首的姚平仲问道:“姚都监,这一次究竟是怎么回事?”姚平仲不敢怠慢,当下将事情经过缘由原原本本地解释了一遍,末了才解释道:“末将听说。南京道如今和上京并不和睦,此番使者前来,定是和辽国正使有所不同,所以才冒昧将人放进来。若是朝廷有所责怪,末将愿意一人承担!”
“这都是小事,你又没有任何过失,哪里需要承担什么罪责!”郑居中在京城交游广阔,兼且又是郑贵妃的族人,妻子王氏也同样吃得开,此时竟已经知道了宫中挑选驸马的事,哪里会小觑了这个年轻小将。
此时,他又寒暄了几句,一面命人将姚平仲带下去休息,一面命人立刻带上了辽使。
甫一照面,郑居中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个使节竟然是他见过的!当年哲宗皇帝在世地时候,辽国每年正旦或是节庆都会派使节入贺,而这一位,赫然就是当年贺正旦地海陵郡王萧芷因!
虽说他郑居中在朝官位未至极品,但在一应消息方面却极为灵通,哪会不知道当日天祚皇帝耶律延禧在世的时候,萧芷因乃是心腹重臣,如今又突然投入了魏王耶律淳的麾下,其中原因不问自知。
“我道使者是谁,原来是郡王!”郑居中笑容可掬地打了个招呼,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要说郡王也曾经是贵国重臣,怎么会大费周折用这样地方法入境?大军迫进狼城寨这种事,若是传到我朝圣上耳中,怕是对于魏王会有所不利吧?”萧芷因先前并不认识郑居中,但是,根据从河北传来的零星情报,他却知道郑居中乃是当今大宋天子最宠爱的贵妃的族人,所以自然是打点起全副精神应对。
“郑大人,如今敝国主少国疑,一国大权俱旁落于他人之手,魏王乃是兴宗皇帝的亲孙儿,论理也有继承大统的资格,而两位太后却刻意怠慢,甚至连先头义和仁圣皇太叔的葬礼,也未曾派尊官吊祭。如此作派,怎能不让人寒心?不过,这都是敝国自己的事,我此来乃是为了探望魏王殿下的嫡亲侄女,如今大宋陛下的贵妃娘娘!”郑居中如何不知道这都是借口,然而,他却着实是第一次听说耶律燕地真实身份,一时间倒犯起了踌躇。
虽说如今后宫无主,最尊贵的就是那三位贵妃,但问题在于,强龙不压地头蛇不假,若是照情势发展下去,自家那位郑贵妃要登上后位却难上加难。
思来想去,他哪敢再和萧芷因多做纠缠,打了个哈哈便谨慎地岔开了话题。
又问了几句后,他吩咐人去安顿了辽国这一行三人,自己则留下了苏元老商议。
“子廷,事关重大,留着这么一个身份大有干碍的人在河间府,恐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依你看来,该由谁送其进京?或是先遣人快马加鞭把消息先送回去?”按照郑居中的身份,原本不必对苏元老这么客气,只是一来苏元老乃是知大名府苏辙的族孙,二来是高俅所荐,三来他也想找人分担一下责任,因此话语中完全是征询之意,没有半点居高临下的意思。
苏元老刚刚一直在旁边听着,也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辽使有些头痛。
若是按照以往堂堂正正的做法,这样不循正途进来地人,便应该用正式公文照会辽国,把人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但是,如今天子却不喜欢这种所谓的光明正大,所以,地方官员无疑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郑帅,下官以为还是先送一个消息回去。河间府距离京城不过几日的距离。倘若快马加鞭,只要两三日便能打一个来回,不虞耽误时间。我看这位辽国郡王是有备而来,此番说不定又是旷日持久的事,不用急着把人送往京城。”两人很快计议定了细节,却在人选上犯了踌躇。
按照郑居中的意思,自然是想趁这个机会让姚平仲回京一次,而不知就里的苏元老却认为这是大材小用。
须知姚平仲乃是一路都监,若连这种报信的小事也要让其亲自出马,传扬出去便成了笑话。
最后,郑居中便派了安抚司另一名参议回京奏报,心中却打定了主意。
倘若朝廷让人护送使节回京,他一定让姚平仲随行。姚平仲哪里知道有人如此关心自己的事,回到房中倒头就睡。
是否接纳辽国使节,这是文臣的勾当,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一点他分得相当清楚。
而第二天一早起来,听说已经派去了回京报信的使者,他便向郑居中请辞。
毕竟,他自己麾下那两千人还没整顿完呢。
“姚都监,整军之事不必急在一时,反而是先前狼城寨一事需要再作计议,毕竟,南京道那位魏王此次动用这么大阵仗,说不定别有玄虚。圣上一旦知道此事,少不得还会召见于你,你不妨再好生思量一下。”难不成为了这点事,还要自己再回京一趟?
姚平仲没有料到会得到这种回复,一时之间诧异万分。隐隐之中,他生出了一种极度微妙的预感——京城之中莫不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