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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讲武堂第一期的时间从一个月变成了三个月,而地方直接搬到了城外的一处皇庄,规模何止扩大了三倍。
当第二期第三期的军官也从各处汇集到这里时,整个庄子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极为浓重的武风,而提举讲武堂郭成,也给这些桀骜不驯的军官上了警醒的第一课。
头一次上课迟到的军官,全部被责四十军棍,而且行刑后必须仍然到堂听课。
不允许私下殴斗,不允许逃课,更不允许迟到,不允许私下外出,不允许向外界传递消息……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环境,足以让这些一向在外边野惯了的军官发疯。
而那些最初没有吃过郭成苦头的人,更是暗自在背地里大骂郭成的不近人情。
但是,当第一期的三十名军官全部结业,更是分配到了河北各地的重要军职时,所有人都不作声了。
能够有份到京城讲武堂来的,至少也是营指挥使这一级,剩下的还有指挥三营的都指挥使,自然知道此行的重要。
这年头豁出去参军当军官的,谁不愿意向上更进一步,搏一个封妻荫子?
于是,无论是怎样严苛的规矩,无论是如何紧密的课程安排,无论是如何不留情的军法,这些人纷纷暗自苦熬,只希望能够被上面看中,从而有真正上战场的机会。
而一个进河北东路兵马都监,一个为河北西路兵马都监的姚平仲和钟达,自然成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努力目标。
而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这所谓的兵马都监是怎么回事。河北整军到现在,裁汰的兵马足足有两三成那么多,老弱病残都有,吃空额更是常见,而由此引发的结果就是,他们手底下的兵比往日也同样少了两三成。
若都是精兵强将也许还能宽慰一下,但是。那些留下的人也多半是一群兵油子,要调教起来绝非易事。
而这些事实,在他们俩还未去上任之前,就由高俅摆在了他们俩面前。
“如今河北正乱成一片,这也是委你们两人重任的目的之一。河北军制为何败坏?其一,是朝廷以往不重视;其二,是因为辽国兵马多年未曾大举犯境,守军自然是懈怠了;其三。则是禁军之中良莠不齐,远不如西军齐整。这都是客观事实,朝廷要负担很大地责任,所以,圣上如今不得不花更大的力气进行整治,仅仅在河北各边塞的城防上,此次预计也要花费不少钱,而你们更是寄予了朝廷的厚望!”高俅此时并非以私人名义接见两人,而是以代理枢密院主官的身份。
如今虽然有侯蒙同知枢密院事,但是。他和蔡京轮值这一点并未改变。
而以谨慎著称的侯蒙更是不忘事事征询两人意见,这一来,他和蔡京还是成了不是枢密使的枢密使。
“高相公。河北禁军军制散乱,归根结底,也在于军法不行的缘故。”姚平仲踌躇片刻,终究还是说出了心中地另一个顾虑,
“陕西六路军中,军官令行禁止,士卒若有违背,动辄便是军法处置。而若是有军功,往往也会惠及底下士卒。这样一来,威严立了起来。而军士也肯用力报效,这也使得每一支军队都能发挥出最大战力。现如今河北只是备战,若是只用罚而不用赏,只怕也会引起军队哗变。”军队哗变四个字一出,别说钟昌勃然色变,就连高俅和旁边李纲的脸色也异常难看。
正是因为担心军队哗变,因此在十个整军使派下去整军的时候,朝廷才会一再嘱咐要小心谨慎,否则。
河北禁军又何止只裁汰两三成,怕是还有多上一两成。大宋设禁军厢军的原因原本就是为了求得天下稳定,让天下无事可做无田可耕的人全部纳入军队的管理范围,把百姓造反的可能性压到最低,所以,一旦军队哗变,那不单单是大笑话,而且更可能让朝堂上的一大堆人为此而受过。
“只罚不赏自然不行,但是,未有功而先行赏,恐怕对于赏罚之道更是不公平!”高俅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西北的将士之所以会得到丰厚的赏赉,是因为他们在战场上战功彪炳而得到地应有赏赐,而以往河北禁军不战而有相同地待遇,无疑是极其不公平的。即使要安抚,也不能从他们本人入手,倒可以从他们的家人身上用些功夫,而且,绝不能用赏地名义。”在他看来,大宋财政吃紧,很大的一个缘故便是因为滥赏,尤其是东京城天子脚下的百姓,更是每逢节庆日就能得到各式各样的赏赐。
大宋如今商业虽然发达,但是,城市中更多的是达官显贵,一旦有了钱,炫耀豪富的一大举动便是在城市中最显眼的地方置买豪宅,而东京城中那些寻常的百姓,更是有不少都完全无所事事,只靠权贵赏赐度日。
所以,闲汉的数量之多,足以让所有知情者为之侧目。姚平仲和钟达闻言不禁对视一眼,心中同感振奋。
虽说姚平仲适才所言也完全是出自肺腑,但是,他绝不希望朝廷仅仅是为了平衡,就让河北禁军享受和百战之师同样的待遇,如今高俅一口否定了这一点,这也让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即使他们如今即将成为河北禁军地军官,但是,骨子里那种西军的优越感仍旧未曾抹去。
“如今郑达夫奉旨安抚河北,再加上还有苏子由坐镇大名府,可以说,北方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准备,但是,有一点你们必须记住,那就是时间不等人!”高俅见姚钟两人同时脸色一变,心中暗自赞许,
“辽军若是胜了,自然是没有余力南下,但是,有一点可以明了,倘若金军得胜,那么,挟着那一股战胜的势头,再打下上京之后,他们必会谋夺辽国全境,而我国势必不可能坐看其成,到了那个时候,河北的防御便是重中之重!”话音刚落,姚平仲当先站了起来,声若洪钟地答道:“相公放心,末将知道责任重大,定然不会懈怠!”
“末将也一定不会让圣上和朝廷失望!”钟达的回答则狡猾得多,他可不比姚平仲出身军中世家,若是被别人抓住把柄则不好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慷慨激昂地道:“相公荐末将出任如此要职,末将一定会尽心竭力,力图打造一支雄师!”自己什么时候说过钟达那个军职是自己向天子举荐的?
高俅心中暗自好笑,却也懒得去拆穿钟达的这点把戏,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你们长年在前线拼杀,直到如今都未曾娶妻,如今时不等人,看来只好再往后拖一拖。不过他日你们完成了任务,我一定给你们做一回媒人!希晏,你自己若是心里有人,不妨也和我说说,小七如今儿子都有了,你可输他太多了!”姚平仲闻言脸色一红,很有些尴尬。
他在军中威望颇高,但在女色上面却从来不注意,根本没留心是否有姑娘倾心于他,如今高俅这么一提,他哪里招架得住?
而对于高俅顺便提出的让他离京任职之前再到府中来一趟,他也爽快地答应了。
“天哪,若是真让高相公做媒,我这体面就大发了!”钟达一出枢密院就冲姚平仲嚷嚷道,
“希晏,你怎么对这种事也像木头似的?凭你地家世品级,说不定圣上还能许配一个公主给你,这可是传宗接代的大事剐
“若是你想娶公主,不妨去提出来,想必圣上会很高兴的!”姚平仲没好气地甩过一句话,见钟达一瞬间露出一张苦瓜脸,不由大笑开怀。
男子汉大丈夫,官职前程都得靠自己挣,哪能被一个公主绑缚一身?大宋朝的驸马都尉,可从来都不是能人愿意做的!
而姚平仲所没有想到的是,如今内廷确实有两位即将到达婚嫁之龄的公主。
两人都是先帝哲宗的女儿,当初哲宗皇帝一共有四女一子,其中两女一子早夭,只留下两位公主,一位是十五岁的荣国公主赵婧,一位是十三岁的嘉国公主赵芙。
赵佶自己的六个女儿如今都还小,而对于兄长留下的这两个女儿,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他都必须为她们安排一个好归宿。
但是,按照大宋一向的规矩,尚公主的都不能出任重要官职,无论文武都几乎下半辈子都会居于赋闲的地位,他不得不仔细考虑。
既要让别人感到恩宠,又不能断了别人的前程,这无疑是一件分外困难的事。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对于如今的大宋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