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一直留在刑房内,对季长风施以酷刑,眼见林敬之来了,连忙单膝跪倒,一脸恭敬的开口道:“下官给忠义伯请安。”
“起来吧。”林敬之虚扶了一把,又朝着季长风走近。先前季长风见到他来了,没有露出半点愤怒之色,想来除了太过疲惫之外,也是被内厂厂卫们折磨到了极限。而且自侯光耀设计把他捉拿,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京城还是没有传来消息,这也让季长风的心理防线出现了松动。
林敬之又走近几步,这才瞧清楚季长风的双脚也被内厂厂卫们施刑,硬生生的插入了长长的钢签,有几个脚指头上的指甲,已是脱落不见,血糊糊的一片。
虽然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但林敬之还是看的心中不忍,想了想,他直接从怀中取出皇太后拖林家那只海冬青送来的回信,开口道:“季将军,本伯爷晓得你是杀场战将,在军中颇有威名!钢筋铁骨,威武不屈!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投靠七皇子!不然也不会落得今天这般凄惨的下场。
大道理我也不会说,但有一点却是明明白白,如果七皇子果真要对皇上发难,那么介时不但京城会血流成河,支持七皇子的地方势力,也会与大乾王朝的军队正面交锋,到那时定然会有无数军士血洒内斗战场!
而且只要一开战,就会波及平民百姓!
你也是替我大乾王朝守卫过数十年边疆的一方名将,难道想当初在北方边关,与突刺人战斗,不是为了扶助王朝社稷?不是为了保护我大乾王朝的子民?”
林敬之的这番话有感而发,语气非常真诚,使得季长风心中升起一丝羞惭。想当初他在王昌隆老将军的手下任职时,每遇战事,都是突锋在前,何曾怕过死来?而怀抱一腔热血,杀敌立功,也正如林敬之所说,当时他把功劳看的极轻,是真正的想要辅助大乾王朝!
不过之所以会是这种想法,主要是与王昌隆老将军时刻面提耳命,谆谆教导,要忠心为国有很大关联。
除了告诫季长风等人一定要忠君爱国,王昌隆老将军也曾给他们说过,日后不管被调派到了哪里,都千万不要卷入朝堂中的事事非非!他们都是武将,比不得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们,与坐于朝堂的文臣有心计。
季长风被林敬之的一番话,勾起了往日的记忆,心中升起了丝丝懊悔,悔不该不听王老将军的告诫话语。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别说出不去了,就是真的能出去,如今身体被内厂厂卫们毁的不成样子,也是无法再拿起武器,上阵杀敌了!
而若是无法再领军打仗,那七皇子又要他何用?日后岂不是成了废物一个!
紧紧的闭着双眼,季长风睫毛轻颤,被施以酷刑都未曾流淌过半滴眼泪的他,此刻竟然泪流满面。
都是一时昏了头,他才被七皇子开出的优厚条件打动,卷入了这事事非非。
还有,他之所以投靠七皇子,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就是七皇子好武,性格直爽,身手不凡,而且每每说话,都是高高捧起武将,把那些总是挑武将刺的酸儒们贬低的一文不值,显得与他志同道合。
自古以来,武将们就总是低文官一头,这是每个武将心中的恨!
眼见季长风被自己的劝说感化,林敬之不再给他一丝一毫侥幸认为七皇子定会用尽浑身解数救他出牢狱的机会。把从怀中取出的回信轻轻抖了抖,放在了季长风的眼前,“季将军,你且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季长风用力挤了挤眼皮,待泪水流干,缓缓睁开眼睛,就见一块明黄色的布帛,映入了眼睑。
“这是皇太后与皇上给我寄来的书信,你可想要看看内容?”
在这个年代,黄色是皇家专用的颜色,而明黄,如金子般亮闪闪的颜色,则只有坐过龙椅,或者是皇后宝座的人,才可以使用。
一看到这块丝滑柔顺的布帛,季长风就已经晓得,定然是从京城那边送过来的。他没有自己去读,沙哑着声音问道:“这,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上面写着,同意我等抓你入狱!用严刑逼拱!这是皇太后与皇上商量过后,寄来的回信,并且还说,让我等不必担心七皇子势力的发难,皇太后与皇上自然有应对之法。”林敬之答道。
听到这一句,季长风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闭上眼睛,沉默了好半晌,季长风才舔了舔干涸布满了血口子的嘴唇,开口道:“早知今日,当初我就应该上折子,想尽一切办法,永远留在北方边关,为我大乾王朝抵御外寇!那样就算是战死杀场,也能留下一世美名!
我悔啊!”
说到最后,季长风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再次流下了泪水。
林敬之心中不忍,示意内厂厂卫把他从半空中放下来,亲手用丝帕帮其擦干眼泪,又倒上一杯温水,喂季长风喝下。
此时的季长风被折磨的遍体鳞伤,早就没有了半分力气,待喝完了水,便靠在阴冷的墙壁上说道:“要我认罪,承认是行刺你与程大人的主使可以,让我指认七皇子有谋反意图,也同样可以!
不过你们若是想要从我嘴里得知都有哪些军中将领投靠了七皇子,却是恕本将不会开口。”
“嗯?”李强与胡安闻言脸色一变,上前几步,就想再次把季长风吊上半空。
不过林敬之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且慢动手,又沉吟了一会,才道:“想来那些投靠七皇子的将领,有很多是你的旧识,好友,或者是部下吧!”
季长风闭上眼睛,并不回答。
“好!你是军中名将,不能丢之义气于不顾,供出你的好友与部下!本伯爷便自主应了你!”林敬之深吸了口气,不想再难为这个曾为大乾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将领。
陡然睁开眼睛,季长风无神的双眼中,含着一丝感动,与点点企盼。
林敬之读懂了季长风的意思,背着双手,在刑房内缓缓走来走去,良久之后,慨然一声长叹,“罢了,我好人做到底!保你家中妻子儿女性命便是!”
“多,多谢忠义伯!大恩大德,容季某来世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