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姨娘立在一边,眼神在唐郁香与玉姨娘身上来回的打转,心中紧张无比,虽然唐郁香一脸的平静,玉姨娘也没有出声,但这二人相互敌对的气势,使整个大厅内的气氛都沉闷了下来,她很想上去劝说两句,但唐郁香是正妻,要小妾给自己敬茶天经地义,而玉姨娘个性孤僻,不喜说话,刚刚在来的路上,对陌生的她根本就爱搭腔不理,劝也没用。
大厅内此时静的出奇,下人们一个个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唐郁香与玉姨娘对视了半晌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对着知春吩咐道:“你去把柔姨娘与霜姨娘也找来,我想问问她们,是不是也曾受过这个恶奴的刁难。”
知春刚刚虽然也吓坏了,但她胆子小,没敢往上凑,此时腿脚倒也利落,应了一声,就飞也似的跑出了大厅。
随着唐郁香开口说话,大厅内沉闷的气氛才有所缓和,下人们皆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好受了许多。
玉姨娘满含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悲哀,随即咬着嘴唇,缓缓的走上前,跪了下来,然后恭恭敬敬的给唐郁香磕了三个响头。
一旁的婉姨娘见玉姨娘终于服了软,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说实话,她还真怕这二人闹将起来,一个正妻,一个力大的小妾,若是开打,正妻定然占不了便宜,但小妾打了正妻,这事也不会算完,到时二人谁也讨不了好!
用一只玉手轻轻抚了抚心口,她端起刚刚倒好的温茶,递给了玉姨娘。
玉姨娘三个响头磕完后,眸子里已是暗淡无光,身上也不再有半点气势,木然的接过茶杯,举过头顶,开口道:“婢妾给二奶奶请安,祝二奶奶万寿无疆。”
唐郁香倒是没有想到玉姨娘会这么快就认输,接过茶杯,她见玉姨娘目光涣散,额头上已是磕出血来,已是没有了半点傲气,心中突然一疼,顿时后悔不已,她看的出来,这个玉姨娘与她一样,皆是心高气傲之人。
傲气的人,被人当众折了脸面,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起来吧。”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用了,唐郁香知道,二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婉姨娘性子柔和,年龄又长了几岁,不自觉的就把玉姨娘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她听唐郁香发了话,就赶紧上前将玉姨娘扶了起来,然后一起立到了唐郁香的身后。
知冬与知秋虽然是唐郁香的贴身丫环,但现在也只能再往后退,把位置让了出来。
“二奶奶,要不要给李管事包扎一下伤口。”这时,一个身穿粗布衣衫,脸上沾满了黑灰的婆子突然踏前一步,开口询问。
这个粗使婆子刚刚也动了手,帮了不少忙。
听到粗使婆子的提醒,唐郁香才想起来李管事刚刚被狠狠砸了一记,血流满面,当时那把椅子瞬间就散了架子,可见玉姨娘杀伐果断,力道也大的出奇,换了是她,别说砸人,就是想用两把手将椅子举过头顶,也很难做到。
想想自己竟跟这么一号人物针锋相对,而且玉姨娘正站在身后,她只觉背后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管事刚刚被砸的头晕眼花,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这才知道了害怕,玉姨娘他是认识的,以前可没少吃这女人的亏,早知道这女人也会来,他才不敢大呼小叫的,躺在地上,他偷偷打量了一眼玉姨娘,见其虽像平日里一样宛如一座冰山,但却似少了点什么。
唐郁香刚刚亲眼瞧见李管事伤的不轻,流了满脑袋的血,原本她是想着让人给包扎一下的,但她看向李管事的时候,李管事正好收回了打量玉姨娘的目光,望向了她。
原本还带着些许怯意的目光,盯到唐郁香的身上后,立马变的怨毒无比,李管事恨,恨这个女人折了他所有的体面,让厅内的下人,亲眼看到他变的如此狼狈!
对上这怨毒的目光,唐郁香先是一怔,随即大怒,看来她还是太过软弱呀,不然这个李管事怎么只怕砸了他一记的玉姨娘,而不怕她这个林家堂堂的二奶奶!
想到这里,唐郁香眸子微微一眯,一道阴冷的目光便将李管事罩在了其中,冷冷的道:“不用了,李管事力气太大,我怕给他包扎好了,一会缓过劲来,又要动手打我。”
李管事闻言胸中一闷,但掂量了一下,终是没敢开口反驳。
“告李管事的下人们都到了么?如果来了,就让他们进大厅中来。”唐郁香冷哼一声,不再看爬在地上,像只死狗的李管事。
“回二奶奶,他们都到了,奴婢这就去传。”门口的一个丫环应了一声,就飞快的跑出去传话了。
不到片刻,就从厅外传来了一阵脚步时,随即十几个下人便结伴而来,走进大厅后,跪在地上,喊了声二奶奶万安。
唐郁香点了点头,直接步入正题,“你们都要告李管事什么罪名,一一说来我听听。”
狗娃跪在一群下人的最前边,当先开口,将上次给林敬之说的话,又当着唐郁香说了一遍,他说完后,后边的下人们也一个个轮着将自己所受的迫害讲了出来。
唐郁香完后,已是气的脸色发青,但她再怒,也保留着一丝理智,毕竟现在的她,还没有搞清楚林老太君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既然这件事还牵连到了账房管事,那就去个人,把他也找来吧,对了,还有大管家,他昨天不是与二爷一起审的李管事么。”
一个下人闻言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找人,唐郁香原本想问问身后的两位姨娘可是吃过什么亏,但这时从大厅门口,又走进来两个作少妇打扮的女子。
这二人正是柔姨娘与霜姨娘,听到传唤后,她们就直接赶了过来。
霜姨娘一身白色的罗裙,脚步轻盈,行走间,似一朵盛开在浊世中的白莲花,圣洁而出尘,她走进大厅后,见唐郁香坐在主位上,就直接走到了近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响头,
“婢妾给二奶奶请安,祝二奶奶长命百岁。”
说完,霜姨娘就偏过头看向了知冬,知冬觉得那双清冷的眸子似是会说话一般,本能的倒了一杯温茶,递了过来。
霜姨娘伸手接过,高举过顶,停在了唐郁香的面前。
原本唐郁香心中还有些后悔逼迫玉姨娘给自己请安,想着这两个姨娘来了,要大度一些,却不想这个霜姨娘进入大厅后,就直愣愣的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无奈下,她只好伸出接过,轻轻抿了一口,道:
“起来吧。”
柔姨娘与霜姨娘以前虽然与唐郁香见过几次面,但那时不是林敬之病着,就是出了大院,不方便敬茶,柔姨娘此时见霜姨娘主动敬了茶,便紧随其后,也磕了三个响头,说了句祝福的话,将礼节全了。
账房管事早就猜到李管事要倒霉了,毕竟他得罪的可是林家的当代家主,所以他昨晚连夜就将所有不利于李管事的证据全部找了出来,举报李管事,即能将昨天已经得罪了的对头打入深渊,让他永世不能翻身,又能讨好二爷,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划算。
随着小丫环来到大厅,账房管事急走两步,恭敬的跪在了地上,“奴才朱厚,给二奶奶请安,给各位姨娘请安。”
说罢,磕了一个响头。
眼见这个账房管事如此知礼,唐郁香深深吐了口气,她真怕林府所有的管事都与李管事一样,没个听话的,她坐在主位上虚扶了一把,道:“起来吧,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问李管事贪墨一事。”
朱厚站起身,仍然身子前倾,不敢直立,回道:“二奶奶,李管事贪墨一事奴才昨天就当着二爷的面,将证据拿了出来,这件事,李管事是无法抵赖的。”
说完,朱厚弓着身子,将袖中的收条恭敬的举了起来。
原本这张收条林敬之想要拿走的,但当时林老太君派人来传了话,林敬之又猜不透林老太君打的什么主意,便将收条重新还给了朱厚,要他好好保管,等日后再有人审问时,也好拿出来作证。
知冬不用吩咐,跑上前,将收条接过,然后重又跑回来交到了唐郁香的手里。
唐郁香将收条仔细的看了一遍,见上面签着两个名字,上面支钱的是朱厚,下面领钱的是李忠,要办李管事,这个证据很重要,所以唐郁香看完后,就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放在了桌面上,
“李忠,这张收条你不会怀疑它的真假吧?”
李管事仍像死狗般躺在地上,也不回话,将脑袋偏向了一边。
朱厚见李管事到了现在,仍然不知悔改,多少有些惊讶,随即眸子里,多了一份怜悯。
“二奶奶,那张收条不会有假,他赖不了账。”随着一个男声的响起,大管家领着几个下人走进了大厅,随即,他就看见李管事没有点礼仪规矩的躺在大厅中央,脸色一板,怒声道:“李忠,我看你是当真活的耐烦了,在二奶奶面前,竟也敢如此放肆,来人,将这不知规矩的奴才拉出去先打上二十大板!”
李管事听到大管家的声音后,就知道不妙,他原本想爬起来的,但起身起的猛了,脑袋一疼,便又重新躺了下去,这时听大管家要打他板子,直吓的脸色发白,“大管家,奴才知错了,请您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徐福望着李管事满头是血的模样,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忍,毕竟这是跟了他十几年的手下,但他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他得罪的是二奶奶,可他还是要向自己求情,他能代主子答应么?他徐福可没这个胆子。
“动手!”徐福只是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仆人便冲上前,将李管事给架了起来。
唐郁香以前是见过徐福的,但以前的徐福总是一脸的和善,就像兔子一样,哪有半点凶狠,今天见徐福猛然变了脸,把她也给吓了一大跳,虽然她也想将李管事狠狠揍上一顿,但这个恶棍可是林老太君的心腹啊,哪能说打便打,
于是赶紧开口道:“等等,我还有事要问他,暂且把板子记下。”
那两个仆人停了手,看向了大管家,徐福朝着他们摆了摆手,这才对李管事喝道:“哑吧了?还不敢紧谢谢二奶奶开恩!”
李管事虽然心有不甘,便还是爬起来给唐郁香磕了几个响头,“谢二奶奶开恩。”
唐郁香没有在乎李管事双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轻轻摆了摆手,直到这时,徐福才踏前几步,给唐郁香恭敬的磕了个响头,“老奴徐福,给二奶奶请安。”
先是一个管事,后来又加了一个林府大管家,二人在大厅内,当着许多下人的面,给二奶奶恭敬的磕了头,这回唐郁香的体面,是赚回来了。
“大管家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起身。”唐郁香虚扶了一把,然后叫知秋给徐福搬了把椅子,才又道:“大管家,我知道你很忙,就长话短说,如今李管事的各项罪名都有人证物证,没有虚假,您看该怎么处理?林家处理下人的家法,还是大管家你最清楚。”
唐郁香笑着说完,心头也是一松,她这次叫大管家来的目的,就是要大管家说出家法来,这样就算是罚了李管事,有大管家在一旁顶着,林老太君也不好再重罚自己。
毕竟这大管家,可比李管事的地位高多了。
徐福似是看穿了唐郁香心中的小九九,微微一笑,问道:“二奶奶,不知李管事都犯了什么过错?”
“克扣月例,分工不均,仗势欺人,还有,奴大欺主!”
“二奶奶,还有一件事没给您上报呢。”唐郁香说完后本想听听大管家会说出哪几种刑罚来,却不想跪在大厅内的狗娃突然磕了个响头插言。
“哦?还有事?那刚刚你为什么不说?”唐郁香疑惑的问道。
狗娃闻言接连又磕了几个响头,这憨实的小伙子,竟然掉下几滴眼泪,“二奶奶,不是苦主不愿意上报,而是昨晚那苦主受了伤,今天来不了。”
唐郁香意识到其中另有隐情,不敢再小视,正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是这么回事,昨天…”狗娃每说一句,唐郁香的脸色就阴沉一分,如果说她先前只是气恼的话,那么现在已经是怒焰滔天了。
贪墨了给护卫抓药的银两,拐骗人家的妻子,还给人家出主意卖掉人家的儿子,这些,是人做的事么?
那天她可是亲自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若是没有护卫们的拼死保护,她现在怕是已经变成了死人!
听完这些,叫她如何不怒!
“李管事,我且问你,昨天夜间,张二家婆媳二人挨打受了重伤,是不是你主使的?”良久之后,唐郁香深吸了一口气,一双眸子死死的盯在了李管事的脸上。
李管事原本并不怕这个娇滴滴的二奶奶,但这次他抬起头,与唐郁香对视了一眼后,却是没来由的一阵害怕,不是害怕唐郁香的眼神,而是那对他一直不曾注意到的眉毛。
太像了,
想当初,林老太君就长着这么一对英挺的黛眉!
没来由的,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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