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第四百零七章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着头皮上,这就是富萨尔如今的心态。他算是李贤当初在长安误打误撞遇上了李贤,从中帮着大唐和吐蕃旧贵族之间牵线搭桥,很是干了几票大事——大唐固然是帮着留住了钦陵,而那些吐蕃旧贵族也没少帮着拖住了噶尔家族锐意进取的步伐,然而,这种局势却在尔东赞病危的时候忽然扭转了过来。
谁也没料到,噶尔东赞那几个儿子居然有这样大的魄力,在人人都以为他们必定要先安内再攘外的当口,竟是先行悍然出兵直取吐谷浑。不但如此,整个逻些更是被噶尔家族控制的兵卒牢牢看守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从上到下的旧贵族都没了主张。
幸好先前那场仗钦陵和赞婆打输了,否则哪里还有他们的活路在!
虽说远道而来,但大唐和吐蕃如今算是敌国的关系,因此富萨尔一到就立刻被软禁了起来。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忍受几天牢狱之灾的准备,谁知等他说出要赎回俘虏的时候,原本还在他面前摆出倨傲架子的那位将军忽然面色一变,更是用古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很快匆匆离开。
他当然不会知道,那个唐军将领就是提议杀死所有俘虏的独孤卿云,而之所以面色古怪,无非是想到了李贤的那番言论。
历来打仗,若是中原输了,也不乏有用金银赎人的旧例,但往往只限于高层将领,低级军官和小兵除非逃跑,否则就等着给人家当一辈子奴隶;而若是中原赢了。只要那些反叛的部族卑躬屈膝地前来求和。几句好话一说,再多的俘虏也被君王大手一挥,什么代价都不要就全部放了;当然。还有一种被史学家和文臣口诛笔伐地就是杀俘,例如郑仁泰薛仁贵坑杀俘虏十万,就是属于这样地性质。
俘虏除了斩首换军功,居然还能换钱?这还确实是少见!
独孤卿云带着这样的疑问禀报了契苾何力,而契苾何力又去转告李贤。不到一个时辰,李贤便一身相当正式的亲王装束。在全副扈从地簇拥下,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富萨尔面前,张口就指责吐蕃忘恩负义,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末了才慢吞吞地道出了关键的话。
“我大唐向来以仁德治国,看在富萨尔你当初见过我,和那钦陵并非一路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带着你的随从回去!此番我既然领命出征,征讨忘恩负义的噶尔钦陵,必定兵指逻些,不得钦陵决不收兵!”
什么。这位雍王还准备继续打?
富萨尔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吓得呆了过去。大唐自立国起就一直东征西讨。太宗皇帝的时候更是威凌四夷,得到了前所未有地天可汗尊号。东西突厥、薛延陀、吐谷浑、吐蕃、高昌、高句丽…林林总总算下来,大约每个国家都曾经因为背弃或是反叛等等原因遭受过讨伐。但是,大唐向来讲究点到为止,似这样的大胜过后,按照道理应该要收兵的!
“殿下,殿下!我吐蕃之中,大多数人对噶尔家族的独断专行早有不满。此番钦陵西逃,更和赞婆悍然出兵侵吐谷浑,绝非我国中其他人的本意啊!”
那富萨尔见李贤丝毫不为之所动,顿时更加忧心忡忡。想到小赞普的嘱咐,没庐氏族长的交待,他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神,露出了十万分真诚的笑容。
“殿下,此行我不单单代表没庐氏,更代表赞普。这一次噶尔家族两兄弟贸然出兵,赞普很是忿然,但大权操之于他人之手,赞普不过是拱手而已,实在没有太多办法。但是,由于此番兵败,钦陵兄弟地威信已经下降到了最低点,而因为赞婆被擒,国内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群起而攻之,钦陵必定不能继任大相!只要噶尔家族不能继续把持大相之位,到时候我吐蕃必定能够将叛逆移交大唐…”
“这种话就不用说了,如此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无论是小赞普还是你没庐氏的族长,大概都不能说是必胜吧?与其不知等到猴年马月你们把钦陵捆绑送来,还不如我自己发兵逻些去抓人!”李贤故意豪气万丈地一挥手,一句话脱口而出,“钦陵西逃时竟用计在我大唐挑起乱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不用多说了,回去备战吧!”
欺软怕硬,这是大多数人的本性,富萨尔也不例外。若是李贤摆出万事好商量地架势,那么就轮到他谈条件了;可现如今李贤摆明了不给他任何谈条件的机会,他自是满肚子郁闷无处发泄,那憋闷劲头就别提了。眼见李贤二话不说在扈从地 就要走,他连忙高声嚷嚷道:“殿下留步!”
“我没庐氏愿意用黄金三百两,换取三千战俘!”
终于来了!虽说等到了这句话,但李贤脚下步子丝毫不停,更是对这价码嗤之以鼻——三百两黄金换三千个人,这打发叫花子呢!不说别的,如果现在吐蕃俘虏干的活征发陇西民夫来干,光是把这些该筑的城筑完,把该修的路修完,工钱就不止这个数,以为他李贤没做过生意么?
想当初文成公主出嫁,带了多少嫁妆?别和他说什么吐蕃聘礼送了多少,仅仅那数千工匠,还有种桑养蚕的技术,就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拿多少钱都换不回来!
“这些战俘如今都是大唐的财产,别说三百黄金,就是三千黄金也休要再提!”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这才转身淡淡丢下了一句话,随即看了看天色,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这天色已晚,明日再送他出树敦城!”
眼看两扇大门在面前砰然关上,富萨尔几乎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怎么和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他对李贤算是有些了解的,这位雍王分明很贪财,三百两黄金几乎相当于一万贯钱,已经很不少了,怎么一点效用都没有?
虽然只有李贤在里头唱戏,但契苾何力也在窗口悄悄地听着,此时见李贤出来,他略以思忖便追上去。很快,他就看到李贤解散了那些用来充门面的亲兵,转过身来等着他。而在李贤身边,赫然是一身亲兵装束的辛文陵。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心里这么嘀咕着,契苾何力还是上去问道:“殿下刚刚虽说用的是欲擒故纵之计,可是不是把话说得太绝了?要知道我大唐如今在东边用兵,西北各族都知道,殿下口口声声说兵指逻些…”
“契苾老将军,这虽然是恐吓,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李贤笑眯眯地打断了契苾何力的话,但那眯缝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凶狠。
“倘若精选一万骑兵,选用最熟悉吐蕃情况的向导,不带任何补给,从树敦城直插逻些,沿路只要遇到的部落就杀光抢光烧光,用他们的马补充我们的马,用他们的牛羊充饥,一路马不停蹄地这么杀下去,你说结果会怎样?他们必定会集中优势兵力进行阻截,但如果带兵的人够狠够果决,能够跳出包围圈,那么那些没有足够兵力保护的部落和小城,必定都会成为一片焦土。”
和李贤搭档的时间长了,契苾何力虽然觉得这位雍王和寻常亲王不同,但亦没有太在意,可此时听到这么一番杀气腾腾的话,尽管他是带惯了兵的人,经历过无穷无尽的凶险,却仍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至于辛文陵则是眼珠子乱转,脸上露出了几分兴奋。
“说说而已,要是我敢这么干,别说父皇母后不会答应,就是朝中文官的口水,大概就能把我淹死。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除非大唐不想要四夷归心,准备把除了中原之外的地全都变成焦土,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干?”
李贤耸耸肩打了个哈哈,就顺势把这个危险话题岔开了过去:“不瞒老将军说,我在长安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富萨尔,他知道我爱财,所以才拿黄金试图打动我,却不知道我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黄金是很好,但是,国库里多三百两黄金算什么?就拿如今的这些兵马来说,三百两黄金往下一分,士卒能分到一丁点金末子就不错了!”
“一言以蔽之,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撂下这么一句总结陈词,李贤便笑呵呵地开路,留下契苾何力和辛文陵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不等契苾何力开口,辛文陵就忽然竖起大拇指迸出了两个字:“精辟!”说完这话,他兴高采烈地朝契苾何力一拱手,很快就溜得无影无踪。
“算了,这事我不管了,随他们怎么折腾!”
契苾何力在原地愣了老半晌,终于想起了自己这个凉州安抚副使还有众多事务没有处理,长长舒了一口气就拂袖走人。正使不干事,他这个副使可没有李贤那么好命。
至于李贤,他也不像契苾何力想象得那么轻松,回到自己的住处便找来了霍怀恩,命他找上盛允文,设法去富萨尔的随从那里去打听一下情况。
要知道,钦陵和赞婆带的兵,怎么也轮不到没庐氏赎人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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