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送礼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第二百五十七章送礼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月二十三是武后的四十岁生日。尽管朝中风波不断,的生日不可能不过,而且排场绝对不能寒酸了。要知道,如今逗留京城的除了新罗和吐蕃使节之外,之前为了贺正旦,还有来自吐火罗、康国、安国、波斯、疏勒、于阗、焉耆等等一大堆名字拗口到李贤几乎叫不出来的国家的使节也都在。
虽说很多朝臣在心里打着这样那样的主意,但礼物不可不送,还不能轻了。哪怕你再清廉,要是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送一幅自己写的轻飘飘字画当作贺礼,那么对不起,明年这时候你大约就得在岭南遥祝皇后圣寿了。
头一次李治生日的时候献了一把“椅子”,外加训练出了一批宫女;接下来几次机巧无数;上官仪生日的时候和李弘合送了一尊冰雕…现如今又是过生日,竟是人人翘首等待李贤的礼物,甚至几个正在筹划事项的大佬们也不得不承认,等待李贤的礼物是一件比费心思筹划密谋更有意思的事。
李贤原本打算装神弄鬼炮制一个祥瑞出来,但仔细想想却仍是作罢。这种事情成本看似低廉,但却不得不打点上上下下,而且稍有不慎就会惹出一堆麻烦。因此,早在半年前他便开始预备,煞费苦心差点没江郎才尽,这才好容易想到了自己该送的东西。
照样的麟德殿大宴,不同的是今日最最引人注目的是武后。按照以前的规矩,皇后生日自然得是命妇道贺,然而,李治连朝政都可以丢给自己的妻子,平日筵席更是从来都是武后相伴。四十大寿这样的大喜自然不会委屈妻子呆在内宫受贺。
于是,御太极殿受礼之后,帝后和浩浩荡荡地群臣便移师麟德殿继续开筵。筵席一开,觥筹交错间但见珠光宝气贺声不断。同时夹杂着唇枪舌剑,端的是一幅热闹与危机并存的大好景象。端坐主位的武后笑意盈盈,深青色地钿钗襢衣佐以同色帔帛。别显高贵典雅。
而在李贤的授意下,教坊司精心演练的舞蹈愣是被推到了后头,而是由哈蜜儿领着一群西域舞姬献上了一幕舞剧。演地却是一曲弯刀舞。数十个舞姬个个身着窄袖胡服,手持弯刀时而急旋时而骤停,寒光闪闪的弯刀不时展现出一道道优美弧度。在这极具异域风情的艳舞之中,大多数宾客都在那边频频交换眼色,面上皆是微笑。
大唐地剑器舞自然不比这些西域舞差,但齐集这么多人来表演弯刀舞确实难得,不过是图一个新鲜而已。因此,武后一面看一面笑着向三个儿子投去了赞赏的一眼。而此时此刻。李显却不满意地拉了一下李贤的袖子,低声问道:“六哥,你送的那份礼不会这么区区一场舞就算完了吧?”
“这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你六哥是为了让哈蜜儿在父皇母后面前露一下脸!”李弘抢在李贤前头答了一句,面上尽是了然的笑容。“六弟,我没说错吧!”
李贤满脸无趣地耸了耸肩。却并没有出口反驳。看老爹老妈的态度,基本上哈蜜儿这一关算是过了,如此一来。以后他哪怕是真的要把人弄进门,大约也不会引来什么闲话。
他不露痕迹地望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噶尔钦陵,见其看得聚精会神,面上丝毫不见其它表情,遂收回了目光。而此时,只听场中乐声极变,众舞姬忽然抛下了手中地弯刀,各自取出了腰中早就备好的折扇,如同叠罗汉一般叠在了一起,然后唰地齐齐展开了那手中折扇,竟是统共七个字。
“祝皇后青春永驻!”
咳——
这下就是武后再能忍,也不禁一下子呛得连连咳嗽,然后嗔怒地瞪了儿子一眼。旁边而李治更是为之哈哈大笑,好容易止住笑声,他便对着李贤大摇其头:“人家都是说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讨巧,偏生你如此精怪,也不看看这是麟德殿大宴,仔细大家笑话!”
李贤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对着众人团团行礼,这才不慌不忙地道:“这寿数长不若青春在,在儿臣和五哥七弟心目中,母后自然是青春永驻更好!这一曲歌舞已毕,儿臣还有礼物献上!”他一面说一面上前拿出了一个匣子,内侍接过转手献上,而李治武后一起好奇地打开之后,却被里头的物事弄得大吃一惊。
非金非玉,非宝非贵,竟是平平常常的四把梳子。
李贤却不理会众人或诧异或古怪的目光,很是坦然地解释道:“这第一把是黄杨木梳,世重黄杨,以其无火,其木紧腻,清热利湿解毒;第二把是牛角梳,清炎凉血,镇痛止痒,去垢而不沾,解痒而不痛;第三把是绿檀木梳,相传百毒不侵,
朽,其香沁神安脑;最后一把是桃木梳,袪邪避凶,一应奸邪尽皆退避!”
他一面说一面深深弯腰拜下:“头乃诸阳之首,医者早就有梳头百余下,熟寝至天明地说法。儿臣知母后最近身子不爽,特意亲自造图,制成了这四把梳子,本当镶金嵌玉求其名贵,但母后本是最求节俭之人,所以儿臣斗胆,便以此原物献上。”
区区四把梳子竟然多出了这么一堆名目!即使众臣中间就有博览群书知识渊博的,但面对李贤地巧舌如簧依旧不禁看呆了眼,更不用说那帮武将了。而李弘和李显在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同时朝自己的兄弟投去了羡慕的一睹。
原来,送礼不但是礼物轻重,这名头也如此重要!怪不得先前他们从李贤那里得到那样地暗示,敢情是这个缘故。
对于李贤这样头头是道的解释,李治不觉哑然失笑,而武后令阿芊收好礼物之后,却是喜笑颜开。她最近常常失眠,就是服用药物也不见多大效用,并不奢望这区区四把梳子能够起到怎样的大作用。最最重要的是儿子的一片心意,能够知道她这个当娘的如今睡不好而送上这些,无疑极为称心。
李弘送的是一只玉枕和一柄白犀,李显送的则是一盆名贵兰花,全都是紧扣清新怡神四个字。见到这一幕,不少人便开始暗地捶胸顿足,早知如此,何必费心去置办那些昂贵却无用的礼物?这送上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干脆以后送礼就都去沛王李贤那里打听一下,最多送上一点人情,横竖这位皇子送什么都讨帝后喜欢!不少人琢磨了历年的经过之后,打定了这么一个主意。
正在晚宴进行到最高潮的时候,忽然有内侍飞奔进来报说,巂州长流人李义府有礼物敬献皇后。此话一出,满堂皆静,就连李贤也感到心头咯噔一下,立马抬头去看武后的脸色。而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尽管四壁灯火辉煌,但武后那张脸已经几乎阴得仿佛要滴出水来。显而易见,这突如其来的一遭就连武后本人也没有料到。
那么,这是李义府自己想回朝想疯了,还是干脆有人撺掇他干的?
“呈上来吧!”
李治的脸上无喜无怒,就连声音仿佛也不带丝毫感情。而那报讯的小内侍闻听此话,慌忙退下,不多时便捧上了一个用锦帕盖住的盘子。
武后见状皱了皱眉,旋即喝道:“把帕子揭开!”
众目睽睽之下,那锦帕一去,就露出了盘子上的一样东西。见着此物,大多数人或鄙夷或冷笑,个个心中都有算盘。盘子里不是别的,正是一支稻穗,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所谓的嘉禾祥瑞。
李贤一见东西便知要糟,这玩意若是往日李义府还在当宰相的时候献上,自然只会讨好不会倒霉,但问题是,眼下李义府除了导火索什么都不是!是嘉禾还是谷,都是别人说了算。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看李治的态度——是因为群臣弹劾的缘故彻底厌弃了李义府,还是因为当初自己任用的缘故,还不准备置这位昔日重臣于死地。
“义府有心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李治便把这件献礼的事情了结了。然而,原本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寿筵不知不觉多了几分阴霾,之后的寿礼虽然也有心思精巧的,却再难博帝后真心一粲。旁边的皇子三兄弟中,除了李显还在那里没心没肺地起哄闹腾,李贤和李弘几乎一直在用眼神交流,恨不得晚宴立刻结束。
好容易捱到曲终人散的时刻,李贤便讨了送行的差事,把几位重臣送出了麟德殿。刘祥道这个煞星一离开视线,他便一把拉住想要滑脚的许敬宗的袖子,沉声问道:“许相公,李义府送礼的事情你事先可知道?”
“我又不是神仙!”许敬宗很是不满地一瞪眼睛,脸上的肥肉很是抖动了两下,最后才没好气地道,“我如果知道这件事,必定会阻止义府如此愚行。看今天的情形,他似乎还不知道朝中为了他的事情已经闹成了怎样的光景。奇怪了,难道他就这么消息闭塞?”
李贤却不禁叹息了一声:消息闭塞…只怕是有人故意让李义府消息闭塞的。沧海桑田,李义府大约没想到,这种情形会落到他自个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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