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满腹诗词无所惧,番人面前任豪侠第二百二十七章满腹诗词无所惧,番人面前任豪侠 老头,你别拉上我这个徒弟不行么?
李贤见于志宁坐在对面,笑得甭提有多欢快,心中自然恼火。正想托辞搪塞过去,谁知另一边另一位师傅李绩忽然也加上了一句话:“如今外头伪称李六郎所作的诗词不计其数,若是沛王殿下这个真人不出来作一首,只怕人人都要以为那些淫词艳曲是你做的了。”
两位王傅一起出马,外加百十位宾客齐刷刷地望过来,李贤便是想推辞也没办法。可是,他又不甘心让这帮人把自己当成了做诗机器,微一沉吟便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上官相公大寿,我若是托辞没有诗兴,只怕就要扫了大家的兴致。”他略微顿了一顿,见老上官也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地点头,他顿时心中气苦,干脆便笑嘻嘻地道,“只不过我有言在先,这咏马的诗我没有,做一首带有马字的诗倒是不难…”
李显是最最好热闹的,闻言立刻嚷嚷着打断了李贤的话:“六哥,你怎么那么啰嗦,赶紧来啊!只要带一个马字,我们就算你成了!”
他这么一鼓噪,其他人登时也纷纷上来撺掇,就连太子李弘也在旁边帮衬。场中是上官家的一群歌舞伎,个个衣着极尽艳丽奢靡,此时都是在那里齐齐看着李贤,目光中尽是动人的神采。此时厅堂中站着的只有她们,在那明亮的灯光下,头上的钗环无不是熠熠生辉。
见推辞不得,李贤便索性站了起来,举起酒杯对着主位上的上官仪一饮而尽,这才笑着吟道:“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冷场。
主位上的上官仪愣了,旁边主席上的于志宁刘祥道许敬宗李绩愣了,太子李弘周王李显愣了…高朋满座地厅堂中,一时间鸦雀无声。李贤甚至恶意地揣测。如果此时有一根针掉在地上,是不是会引起无数人的瞩目。想到这里,他便自得其乐地喝酒吃肉。心中充满了快意。
“好一个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厅堂中的冷场气氛,众人顺着那目光看去。顿时全都皱起了眉头,更有甚者转头去看上官仪。这好好地寿筵,请上番子干什么?
老上官看着来人,自己也觉得有些纳闷。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可没有请这一位——事实上,这一天的宾客太多,除了这正厅之外,两侧偏厅还有百多位客人。全都是他地子侄辈在代为招呼,然而,这钦陵他是绝对没有下过帖子。
“不请自来,还望上官相公恕罪!”钦陵笑吟吟地深深施礼,旋即起身又朝四周团团行了一礼。这得体的礼数顿时让恼怒其擅闯的人们稍稍意平了一些。紧接着,他又打手势命身后随从上前。并亲自揭开了那盘子上地锦帕。
李贤曾经对钦陵有那么一点好感,毕竟,上次屈突申若四女舞剑的时候。这个人还在旁边陪衬着击过鼓。然而,时至今日,他已经形成了本能反应,那就是只要钦陵出现必定没有好事。因此,别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锦帕下的盘子,他却在阴影中打量着钦陵的脸色。
“这是用我吐蕃特有的牦牛皮和羚羊皮制成的披风,前者厚实后者轻柔,虽说比不上那些金玉之物珍贵,但也是我吐蕃的一片心意。再过几日,我便要随使团回去了,所以今天方才如此莽撞闯了寿筵,还请上官相公恕罪!”
说完这话,钦陵忽然转头看着李贤,面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此来中原,让我见识到了大唐盛世,有缘得识殿下更是最大地幸事。刚刚殿下那一句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着实令人心生感触。中原美女如云,我辈向往而不可得,听闻此诗犹如看到那无限好风光,却不知此诗何名?”
果然来了!
李贤心中一凛,正欲回答,却不料旁边的李显忽然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六哥,你这下可是丢脸丢到外藩去了。好好的做诗咏马也能被你扯到胡姬身上,刚刚老于的脸似乎都气青了。咳,还好母后强塞给我的两个师傅没来,否则要是他们也像老于那样逼上来,我可吃不消!”
李贤闻言自然气结,一抬头见除了钦陵紧盯着自己之外,众多宾客也在那里看他,目光中有惊叹,有羡慕,有鄙薄,…当然也绝对少不了恼怒。而眼中正在喷火地那位,不消说,正是于志宁无疑。此时此刻,他耸了耸肩便坦然答道:“此诗名为少年行。”
“少年行…谨受教了!”
见钦陵言罢躬身一揖,似准备告辞离去,李贤却又亲自拿起了酒壶,亲自来到上官仪席上相敬一杯,这才转过身正对着钦陵。
“今日的题目原本是咏白马,刚刚我那只不过是和大家玩乐,游戏而已。要说咏马,刚刚上官相公四句诗中没有一个马字,偏偏引人浮想联翩,果 是大家之作。”
不用回头,李贤便知道背后地老上官怎样得意,无疑,他这赞语搔到了人家的痒处。只不过,他既然已经站起来了,那自然不只是为了捧一捧上官仪而已。
“要说赋咏之诗,平日于师傅也常常教导我,要寓情于景,只不过我练武多于习文,未免多了几分杀气。今日乃是上官相公寿筵,那些杀气腾腾的诗赋吟出来未免煞风景…”
李弘和李贤平日关系最近,适才看到李贤拿着酒壶出去就知道他并非敬酒那么简单,此刻闻听这话,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正在吊人胃口。果然,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约是多喝了两杯地上官仪便大笑道:“我大唐素来重豪侠,这寿筵上头还怕什么杀气!沛王殿下且吟就是,我可是好久没有听到坊间盛赞的六郎豪词了!”
上官仪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纷纷附和,而早先激将激反了的于志宁和李绩则双双闭口不言,但各自的脸上都露出了期盼之色。至于程伯虎李敬业等人就更不用提了,身为李贤地伴读。这种时候自然是一致对外。
而李贤像模像样地迈出去两步之后,忽然一回头指着李敬业和屈突仲翔道:“敬业,仲翔。今日既然是上官相公做寿,你们且舞剑助兴!上次父皇母后大宴群臣的时候,师姐她们四个女子端的是好剑舞。如今你们不妨也让大家看看师傅所授的剑术!”
闻弦歌,知雅意,李敬业和屈突仲翔原本就是四人当中最最机警地,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双双走到门边向人要来了自己的佩剑。面对这种格局,人人都是兴致盎然拍手叫好,而钦陵找不到开口告辞的机会,索性向旁边退了两步。让出了中间一大块空地。
两人刚刚摆开架势,那丝竹之声便适时响起,却是旁边地乐师班子。既然有人伴奏,李敬业和屈突仲翔立刻舞剑战成一团——看似寒光闪闪密不透风,却是表演多于切磋。但在这种灯火明亮的当口,大家当然是看热闹多于看门道。
“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
四句高声吟出,厅堂中的一众宾客顿时喝了一声彩。几位宰辅各自对视一眼。也在那里连连点头,刚刚被李贤耍了一记地事情早就抛在了脑后。
“斗鸡事万乘,轩盖一何高。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
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杀人如剪草,剧孟同游遨。”
此时,程伯虎终于忍不住霍地站了起来,一仰脖子饮干了杯中美酒,一下子扯开了衣襟,大声嚷嚷道:“好一个杀人如剪草,好痛快,好豪气!”
李贤刚刚在吟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声音骤然一高,一气呵成后不免顿了一顿。程伯虎这一打岔正中他的下怀,从壶中连着倒了三杯满饮之后,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场中那两团寒光,又瞧了瞧那边脸色如常的钦陵,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一阵子,笑声嘎然而止,他这才继续吟道:“发愤去函谷,从军向临洮。叱咤万战场,匈奴尽奔逃。归来使酒气,未肯拜萧曹。羞入原宪室,荒淫隐蓬篙。”
蓬篙二字刚刚尘埃落定,众人就只听一声暴喝:“好!”
那声音端的是如同惊雷,引得人们纷纷转头去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众人全都大吃一惊。恰原来,这叫好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司空,世袭英国公,如今的沛王王傅李绩!
此时此刻,人们方才如梦初醒,纷纷喝彩连连,而作为今日寿星翁的上官仪更是满面春风。李贤乱七八糟地诗句确实有不少流传在外,但毕竟不辨真假,真正证实为其所作的不过寥寥数首,而今日这一首无疑是上乘之作,和上次大宴时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自然脸上有光。
因此,他竟是亲自离座而起,含笑为李贤斟满了一杯,见其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心中更是欢喜,什么见面礼的玄虚都被他丢在了脑后。
喧闹的气氛中,众人频频举杯,不多时,烂醉如泥地不在少数,几乎没人注意到一旁的钦陵等人究竟于何时离去。而屈突仲翔地生意,最后也在友好和平的气氛中做成了——代价则是他出上官家的时候是被人抬着走地,当然,上官庭芝也足足一夜没有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