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定武如此断然拒绝,早在朱斌意料之中,他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面前的酒杯上,对面前二人不闻不问,再也不发一言。
“我拿了你的银子,总想着送你点什么补偿,我们家乡的风俗,拿死人的东西可不吉利。”正当常定武和米小脂摸去清这位明军少年将军想要做什么的时候,朱斌忽然含糊不清地说道:“那有一个箱子,就当是我送你们的吧…”
说着,朱斌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之上,竟像是醉倒了一般。常定武和米小脂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常定武活动了下身子,发现身上绳索绑得并不如何紧,用力挣扎了几下,居然脱出束缚,他急忙将米小脂身上的绳子解开,顺着朱斌醉倒前指的方向,在墙角果然发现了一个不大的箱子。
打开箱子一看,里面居然是两把腰刀,两套明军低级军官军服,军服上还放着几块散碎银两。常定武也是老江湖了,一见便知是怎么回事。他虽然不怕死,可又有谁是真心想死的,现在死里逃生的机会就在眼前,他焉能不欣喜若狂,急忙拉着米小脂跪下道:
“将军甘冒奇险,放我二人活命,此等大恩,常定武永生不忘,他日若有机会,常定武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将军恩情!”
“去吧,去吧。”趴在桌子上的朱斌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到:“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再也不要回到这里了,不然,几颗大好头颅落地…”
常定武知道这位少年将军是冒了杀身之祸救的自己,哪里还敢再多停留片刻,又拜了两拜,赶紧和米小脂换上明军军服,临出帐门前,米小脂忽然停住脚步,迟疑着走到“熟睡”中的朱斌面前,轻轻地说道:
“小将军,谢谢你,你,你是一个好人…”
等朱斌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二人早已离开。朱斌唉声叹气,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只因自己一时意气,居然从嘴边溜走。想到再要见她,只怕已无可能,心中不禁一阵怅然,拿起面前酒壶,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囚犯跑啦,囚犯跑啦!”
天才亮的时候,军营内已经响起一片叫声,接着就是一阵乱哄哄的嘈杂声。
朱斌懒洋洋的从营帐里出来,昨夜后来可真的喝多了,到现在头还有点疼,他伸了个懒腰,无精打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郑天瑞快步向前,一弯腰,说道:“昨夜不知道怎么的,要犯常定武和女犯米小脂潜逃,黄飙千总已经带着李天齐和郭飞追了上去。现看守囚犯的几名士卒已被我捆绑起来!”
等他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的狡黠,似乎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守备大人饶命,守备大人饶命,昨夜我们喝了一点酒,明明不多的,可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下醉倒了过去,醒来就发现人犯跑了!”四名被押上来的兵卒,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求饶道。
“哎,真是太不小心了,太不小心了。”朱斌叹息着上前,为这四人解开了绳子,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他们可是朝廷的要犯,你们…哎,可谁让我是你们的守备呢,万一总爷责罚下来,本大人拼着这官不做,也要一力维持你们…”
四名兵卒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好人啊,好上司啊。为了自己的部下,连性命都不要了。边上天字第一营的士兵,看到朱斌竟然如此“爱兵如子”,都想到能有这样的上司,就算为他死了也心甘情愿啊。
过了好大一会,前去追赶的黄飙等人一路狂奔回来,一到军营,黄飙翻身下马,将一颗早已血肉模糊,分不清五官的人头往朱斌面前一扔,说道:“禀守备,逃犯被我等追上,一番恶斗之下,常匪定武授首,现首级在此。米匪小脂坠落山崖,必死无疑,请问大人要不要派人去寻找米匪尸首?”
血淋淋的人头让朱斌吓了一跳,这几个家伙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这么颗头颅,他干咳了几声:“好好,既然米匪已经死了,不必再浪费人力了。总爷正等着我们的捷报,早早赶路要紧!你们几个…”
他指着那四个兵卒说道:“还不快快谢过几位大人,兄弟们也都记得,人犯逃脱,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外传了吧。”
这时候天字第一营的兄弟对这位守备大人那是心悦诚服,看到人犯被杀死,都一齐欢呼起来。当然也有几个心思缜密的,想着这其中只怕大有问题。犯人是昨天晚上跑的,怎么这么快就被追回来了?不过这里面的玄机,可犯不着自己去费这个心思,去做这个恶人…
一场小小风波很快过去,得胜的天字第一营士兵,恨不得一步飞到建昌,好在同僚面前好好炫耀一番自己的功绩,一吐往日的恶气,因此上虽然还赶着几十辆囚车,回去的时间反而比来时快了不少。
建昌早有快马报知道,这剿灭小股土匪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这次却大不一样。一来这四素来被人看不起的天字第一营干的,二来领兵军官乃是吴三桂的结拜兄弟,因此祖大寿居然派出了参将吴襄亲自到城门口迎接。
远远看到吴襄,朱斌立刻下马,快步走到吴襄面前,行了军礼说道:“劳动参将大人出城,朱斌愧不敢当,今日赖总镇、参将之福,总算没有辱没了两位将军的颜面。”
眼看儿子的好友得胜,吴襄也打心眼里高兴,他呵呵笑着搀扶起了朱斌:“文邦,做得不错,你能带着天字第一营打个胜仗,总镇要是知道了,想来比我还要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