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祖大寿收编的朱斌,和吴三桂一样,虽然立下了战功,但不得朝廷任命,却依然只是一介布衣。大明朝廷的办事效率历来低下,只怕从上报到批下来,没有个半年时间想都别想。
吴三桂感念朱斌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又见朱斌和自己岁数相仿,提出要和朱斌效法桃园,结为兄弟。
这一要求才一提出来,朱斌顿时怔在那。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第一个遇到的人居然是吴三桂,而且现在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汉奸,竟要和自己结拜?将来若是按照历史轨迹,吴三桂反了大明,自己又该站在哪边?
犹豫了一小会,看着吴三桂热切的眼神,想到自己在这个时代孤身一人,人生地熟,祖大寿又是吴三桂的舅父,将来少不得要多依靠着他,本来就惫懒的朱斌,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论着年纪,吴三桂十八岁,朱斌要小上他一岁,也没有烧什么黄纸,磕什么头,两人就一口一个“大哥”“兄弟”的称呼了起来。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和舅父祖大寿本来就感激朱斌在这次行动中出了力气,对朱斌也就格外另眼相看起来。
未消停上一日,还没有等朱斌弄清楚明军军营里是怎么回事,第二日太阳才升起来的时候,后金军已经气势汹汹的压了上来。
后金军的先锋大将亦失哈得知昨日一战,明军中不过是两个毛头小子,带着区区不到二十人的家丁,于千军万马中救出了被困明兵,顿时大怒。亦失哈自从从军以来,每战皆勇往直前,遇战从不退缩,今日败在两个小子手里,一旦传了出去,让他今后如何做人?
又羞又恼的亦失哈,将两千士兵在建昌城下一字排开,只点名索战明军中昨日那两个小子。
建昌城周围多山,丘陵连绵不绝,要想凭着两千士兵,打下一座建昌,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久经战阵的亦失哈也深知这点,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企图以一场小的胜利来挽回丢失的面子。
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烟尘滚滚,后金两千正蓝旗骑兵如同一股股奔腾的河流,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建昌城下放眼看去,到处都能看到凶猛的女真铁骑在发出一声声的怒吼:
“速促那,哇!”
“速促那,哇!”(女真语:速促那,冲;哇,杀。)
建昌城中的明军士兵迅速集结了起来,大量明军将领拥上城楼。这时候,建昌城原来的明军将领,和祖大寿手下的辽军将领很快就显示出了差别。那些明军将领看到女真人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样子,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而那些辽军将领的脸上,却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鄙夷和不屑。
不多少时候,祖大寿和吴襄带着朱斌、吴三桂出现在了城楼之上,一个姓陈的建昌守备看到祖大寿出现,急忙上前说道:“总镇,敌人势大,不可以轻易与之交锋,末将以为,当紧闭城门,又向孙承宗大人请求援兵是为上策…”
“不过两千后金兵,就把你吓破了胆。”辽军将领中一名千总冷冷地笑了下:“当年我们在袁督师麾下,以一万残兵战败十三万八旗铁骑,可也不如守备大人你那么害怕…”
见一个从五品的千总,竟然敢对自己这个堂堂正五品的守备如此说话,陈守备不禁勃然大怒,正想发作,就听祖大寿说道:“大敌当前,自己人不要先争斗了。陈守备,我们和女真人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守备大人大可不必如此。“
陈守备狠狠地看了那个千总一眼,生生把一口气咽了回去。
在一旁清楚地看在眼里的朱斌,暗暗叹了口气,敌人就在城外,可城中的明军将领倒先内斗了起来。这位陈守备胆小不假,可辽军中的那个千总也未免太狂傲了点,再怎么说人家说起来也是你的上司,说话大可以客气一些。
他可并不知道,这些辽军生性彪悍,除了辽军中自己的直接顶头上司外,其他随便什么将领可都不被他们看在眼里。
“总镇。”那辽军千总上前一步说道:“小将愿提本部人马,出城应战,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把这些女真狗杀得干干净净!”
谁想到祖大寿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说道:“赵其中,你在城楼上监视着敌人的动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战,违令者,斩。其他人,跟我回去吃饭去。”
说完,祖大寿当真掉头就走下城楼,只留下那个叫赵其中的千总傻愣愣的站在城楼之上。
“总镇,为什么不让赵大人出城杀敌?”放下了饭碗,吴三桂好奇地问道。
对外甥的问话,祖大寿笑了一下说道:“打仗光靠匹夫之勇可不行,就算今天能打赢了,难道每次还都能靠着蛮干取胜吗?后金兵现在锋锐正盛,贸然出击,就算能够打退他们,我军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袁督师在的时候…”
说到这,祖大寿的神色明显暗淡了下来,他重重叹息了一声这才说道:“袁督师在的时候,时常教导我们,为兵者,当一往无前;为将者,当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万万不可以一己之血性,而置大局于不顾…”
“万一战场上的形势发生变化,这些都用不上了呢?”忽然,朱斌好奇地问了一句。
“唯死而已。”祖大寿面色一正,认真地回答道。
朱斌笑了一下,低下头闷声不响继续吃饭。这位祖大寿现在说是这么说了,自己可却没有做到。投降鞑子的耻辱,用不了多少时候就会在祖大寿身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