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豪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父亲的坟前吹着口琴。
从现在起,自己就是孤儿了吗?
对于孤儿这个词,他领悟到的第一个概念就是孤单。没有了父亲的严格教导,同时也没有了他的慈爱关怀。这个世界上,从此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和父亲离婚,但他知道母亲早已经改嫁。
虽然他只有十岁,但他却很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母亲未必欢迎自己上门打扰。何况。。。自己也不知道她在哪。
似乎搬到这里以后,父亲和母亲就没再联系过。
乡亲们试图带他去找母亲,不过却被陆天豪拒绝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自己可以生活。”
今天是超度的日子。乡下地方就是规矩多。人死后七天,必须要超度亡魂。他已经陪在这里整整一天了,直到仪式结束,乡亲们才各自散去。
隔壁的胖妞给他端来一碗粥,说是她妈妈做的。
陆天豪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七天,靠乡亲们供养已经七天了。
到今天,也该结束了。
陆天豪仿佛听见了爸爸严厉的话语:“孩子,要振作!你自己也能行的!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啊!记住,你是陆天豪!你是爸爸的儿子!你能行的!。。。。。。”
陆天豪恭恭敬敬地在父亲的坟前磕了几个响头:“爸爸,我会好好活着的,我向你保证。”
然后,他站起身来向家里走去。
十岁的小男孩,要靠自己一个人生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白天,他要去上学,晚上则要操持家务。最令人头疼的是春秋两季里,家里的十亩地,春要播种,秋要收割。
以他一个十岁男孩的身体素质而言,这实在是无法负担的重责。
陆天豪在经过一番思索之后决定,将其中的九亩地包租出去,每年可以净拿一笔租金。父亲去世后,肇事的司机赔了一万八千块钱,加上父亲的存款还有好几万,估计怎么都够生活上好几年的了。
说起这一万八千块钱,即使以陆天豪那小小的脑袋也觉得充满讽刺。因为假如父亲依然是个公务员,那么赔偿金至少也要20万。
陆天豪的九亩地让隔壁胖妞家给包去了,胖大婶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一个人很可怜,给了他一个相当高的价格。
陆天豪自己的那一亩地就在住房的后院中。
卧龙镇是个产粮镇,几乎每家每户都种满了玉米和水稻,另外还有少量的甘蔗。
可是陆天豪却没有种这些。
他种花。
各种花。
尤其是那些稀罕少有的花草,天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整亩地被他整成了一片大花园。
待到春天来临时,别人都忙着下地干活,他的花园里却满是奇异芬芳的花朵盛开。
人们觉得这个小孩疯了,靠着父亲留下来的钱生活,不好好自立自强,却整日搞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他们真担心一旦这小家伙把钱都花光了,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
虽说他自己会做饭洗衣服,可是没有粮食,他拿什么过日子?
然而令人们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那天早上,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批城里来的人,坐着名牌的小轿车直接进入了这个平素默默无闻的小镇,直奔陆天豪的家就去了。
他们在那里也不知翻腾捣鼓着些什么,取走了一些花后留下一大笔钱就匆匆离去。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来到陆天豪的家里买花的人逐渐增多。
农民同志们看着陆天豪一张张地数着那些百元大钞,然后将早已栽好的一盆盆鲜花端出去,全都傻了。
有一天胖妞江婷婷偷偷地问陆天豪:“你卖的都是什么花啊?怎么一盆就好几百块钱?”
陆天豪面无表情地回答:“很多吗?一些品质还算可以的普通花卉而已。要说好的嘛...那里有几株郁金香,能卖好几千,算是好的吧。”
江婷婷立刻傻了:“啊?这花这么贵?”
陆天豪淡淡地回答:“培育难嘛。这次没培育出黑郁金香来,可惜了。不过明年或者可以,大概卖个几万块不成问题吧。”
江婷婷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上帝。
江婷婷大喊着:“我回去告诉妈妈去!”
陆天豪喊了一嗓子:“你最好别说。要是全镇人都种花的话,镇子就得破产了。”
“啊?”江婷婷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陆天豪也没解释什么叫供需关系。说实在的,关于这个问题,他自己还在探索之中。他只知道,好东西一旦多了,就会变得不值钱。而这样的好东西本身又是极难培育的,一旦培育失败,就是个血本无归的格局。
人们只看到他赚钱,却不会知道他在这其中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和代价。
一个今年刚满十一岁的男孩为了这些花,可是操尽了苦心。
如今,苦尽甘来,陆天豪却觉得自己是时候再做点别的什么了。